從查理恐攻事件到日本人質事件看全球反恐前景

陳一新/淡江大學美洲研究所教授(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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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
巴黎「查理周刊」發生恐怖攻擊事件，至少三名蒙面槍手在法國時間2015年1月7日上午持自動步槍闖入巴黎「查理周刊」總社掃射，已知十二人喪生，包括周刊社長、總編輯、美編主任、漫畫家與二名員警。槍手開槍時以阿拉伯語高喊「真主至大」、「我們已為先知報仇」，行兇後劫車逃往巴黎東北部。法國總統歐蘭德定調為恐怖攻擊，指出是法國半世紀以來遭受最嚴重的攻擊。
美國總統歐巴馬2015年1月16日在白宮與英國首相卡麥隆舉行聯合記者會宣布，美英將合作增進網路安全並強化對抗激進組織伊斯蘭國，以因應類似法國巴黎恐怖攻擊的極端事件。查理恐攻事件發生在法國，一名德國聖戰士揚言伊斯蘭國將征服歐洲，沙烏地阿拉伯在北方建造966公里的長城，增設緊急應變部隊，阻止伊斯蘭國南下掠奪廣大油田，美國為何只選擇英國作為反恐情報演習夥伴？
激進武裝組織「伊斯蘭國」（IS）2015年1月20日以兩名日本人湯川遙菜及後藤健二性命向日本政府要脅日本政府付出兩億美元鉅款贖人。日本首相安倍晉三25日在公共電視台「日本放送協會」（NHK）表示，聖戰士團體「伊斯蘭國」宣稱處決一名日本人質湯川遙菜的影片，是「令人髮指、難以容許的暴行」，並要求伊斯蘭國立即釋放另一名人質。
這一連串事件一方面顯示恐攻升高、人質事件增加，另一方面也促使法國、英國、美國、歐盟與日本將進一步擴大反恐聯盟。更重要的是，西方基督教文明與原教旨的伊斯蘭教文明之間的初步碰撞已經正式展開。
二、蓋達組織攻擊「查理周刊」顯示恐攻升高
果艾齊兄弟（Cherif and Said Kouachi）2015年1月7日在巴黎闖進「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辦公室，射殺總編輯等10名員工及2名警察，逃亡2天後於9日被警方射殺。
而巴黎市的凡仙門（Porte de Vincennes）9日也爆發槍戰，嫌犯柯利巴里（Amedy Coulibaly）在1家販賣猶太食物的超市挾持人質，最後也被警方擊斃。
從｢蓋達組織」（Al-Qaeda）對「查理周刊」恐攻事件可以看出一些趨勢。首先，蓋達組織有意藉升高恐攻來與另一恐怖組織｢伊斯蘭國」 (IS) 互別苗頭。2014年以來，伊斯蘭國透過攻城略地、綁架、勒贖、販賣石油與古董、企業界管理方式，以及對全球各地蜂擁而來的聖戰士發放薪水，而在各恐怖組織之間搶盡風頭，成為龍頭老大。
其次，法國情報單位早知查理週刊是阿拉伯半島蓋達組織的主要目標，也知道塞德．果艾齊（Said Kouachi）及柴瑞夫．果艾齊（Cherif Kouachi）兩兄弟曾涉及聖戰活動，柴瑞夫還曾於2008年因參與恐怖活動而入獄。儘管如此，諸如查理週刊如此大的目標，依舊無法獲得更好的保護，難逃恐怖分子攻擊。
第三，如此重大疏失，顯示美、法情報合作出現漏洞或令人吃驚的疏失。法國總理瓦爾（Manuel Valls）接受法國BFM電視台訪問時承認，法國反恐情報工作「有缺陷」，導致巴黎連3天上演恐怖狂潮，並至少奪走20人性命。
第四，法國境內有數百萬名穆斯林，他們多數與其他民眾和平共處，法國採取嚴格法律預防伊斯蘭教社區被孤立，要求不得在公開場所或學校穿罩袍或戴頭巾。不過，少數穆斯林透過網路、入獄服刑期間、或是前往中東地區旅行，思想開始轉向極端。
法國政府在監控激進穆斯林有豐富經驗，早在1995到1996年阿爾及利亞戰爭波及到巴黎開始，法國的反恐法也十分健全，讓警方及法庭可以及早因應處理，在國內外情報單位努力下，近年來已成功化解多起恐攻陰謀。
位在巴黎的「戰略研究基金會」（Foundation of Strategic Research）會長，同時也是國防專家葛蘭德（Camille Grand）指出，法國情報單位需要重新思考情報蒐集行動。葛蘭德指出，但從近日連續發生的恐攻事件顯示，法國情報系統「密中有疏」，面對大量需要監控的人數，情報單位難免無法面面顧到，因而發生無辜百姓遭到殺害的憾事。他表示，部分在法國發動恐攻的恐怖分子都曾在敘利亞或葉門作戰，隨著他們陸續返回法國，已成為法國國家安全的不訂時炸彈。
第五，法國與英、美兩國都同意未來數月恐怖組織對歐美攻擊還會升級或擴大。法國總統歐蘭德表示，槍擊事件發生後，法國有必要加強安全措施，且獲得民眾支持，呼籲國際對恐怖組織要有反應，歐洲要對反恐採取行動。
英國的情報暨國家安全機構「軍情五處」（MI5）首長派克2015年1月9日警告，伊斯蘭激進組織企圖對英國在內的西方國家發動大規模恐怖攻擊，恐怖事件因敘利亞內戰變得更加複雜，且投身聖戰的英國人也有日漸增加之勢。派克表示，英國正面臨來自伊斯蘭極端分子更複雜也更具野心的攻擊陰謀。英國已要求法國情報單位提供協助。他指，透過與其他國家之間的合作，英國情報單位過去三個月成功防堵三項恐攻陰謀，但是軍情五處無法保證防堵每項恐攻陰謀。
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及國土安全部1月10日發布公告，提醒執法人員在巴黎攻擊事件後，對美國本土潛在威脅要保持高度警戒，並提醒美國民眾注意。FBI與國土安全部指出，攻擊巴黎「查理周刊」的歹徒，和過往恐怖分子不同，他們事前受過一定程度的恐攻訓練。
三、為何美國選擇英國作為反恐演習夥伴？
在針對全球恐攻議題時，歐巴馬與卡麥隆2015年1月16日獲致以下6點協議。首先，美英兩國同意加強訓練伊拉克部隊，以讓這支部隊能快速投入戰場，對抗日益囂張的伊斯蘭國。
其次，雙方同意邀請私人企業協助，在尊重「合法隱私考量」的前提下，取得更多恐怖分子的加密網路訊息。只要能有效掌握恐怖分子的加密網路訊息，就能克敵致勝於千里之外。
第三，美英兩國同意，美國聯邦調查局 (FBI)、國家安全局 (NSA) 和英國政府通訊總部(GCHQ)、軍情五處 (MI5) 將成立聯合單位分享網路威脅的情報。
第四，雙方同意，美國和英國今年將合作進行網路戰演習，以提升兩國應付網路攻擊的能力。
第一波演習將模擬倫敦、紐約銀行業和金融部門遭到攻擊，除了英美政府之外，商業銀行以及英國央行也會參與。美英兩國表示，未來還會推動更多演習，測試兩國基礎設施的因應能力。
第五，雙方同意，英美政府將成立「傅爾布萊特網路安全獎」，補助兩國優秀學生研究網路安全，為期半年，預計2016學年開始實施。
索尼 (Sony) 影業不久前遭到駭客攻擊，美國指控北韓是罪魁禍首；北韓宣稱該國網路癱瘓達10小時之久，要求華府與平壤聯合調查。此外，美軍中央指揮部的推特和YouTube帳號也被宣稱支持伊斯蘭國的駭客攻擊。
第六，美英兩國同意持續推動締結「跨大西洋貿易和投資夥伴協定」(TTIP) 的協商，該協定是美國與歐盟間的廣泛協議。
歐巴馬與卡麥隆認為，TTIP的談判若能成功，不僅能促成美國與歐盟間的經貿合作，也有助於推動美國與歐盟間的反恐與網路安全合作。
美國為何只選擇英國作為反恐情報演習夥伴？至少可以歸納為以下5點原因。第一，美英兩國一向具有特殊關係，20世紀以來，兩國不僅在大多數戰爭中並肩作戰，擁有共同戰爭記憶，也是最堅強的聯盟。
第二，美英兩國都是｢五眼國家」(Five-eye Countries) 的成員，只要美英兩國反恐與網路安全合作有成，就可將經驗推廣至另三個｢五眼國家」—加拿大、澳大利亞與紐西蘭—以及其他盟國與夥伴。
第三，美英兩國都具有長期反恐與網路安全的實務經驗，雙方所積累的經驗將有助於他們在打擊恐怖份子與網路駭客得到預期的成果。
第四，美英兩國是｢複雜互賴」(complex interdependence) 關係的國家，因為他們不僅溝通管道棉密，沒有談判議題優先順序的問題，而且彼此之間也不存在軍事威脅或安全困境的顧慮。
第五，美英兩國之所以成為｢複雜互賴」關係的國家，主要也因為他們都是民主制度、意識型態相近、歷史背景相似、文化與文明大同小異，以及血統大致相同。
面對現實社會層出不窮的恐攻事件，美英兩國強化情報、網路安全合作以及打擊恐怖份子與網路駭客，將會對全球反恐戰爭帶來正面的效益。
在人類尚未發展出感化伊斯蘭國、蓋達組織等基本教義派等國際恐怖組織之前，每一個國家都應強化情報與網路安全，抓緊國際恐怖組織的人流、金流與物流，才能為全球反恐戰爭作出必要的貢獻。
四、日本人質事件將導致反恐聯盟擴大
激進武裝組織「伊斯蘭國」（IS）2015年1月20日以兩名日本人湯川遙菜及後藤健二性命向日本政府要脅日本政府付出兩億美元鉅款贖人。日本首相安倍晉三25日在公共電視台「日本放送協會」（NHK）表示，聖戰士團體「伊斯蘭國」處決一名日本人質湯川遙菜的影片，是「令人髮指、難以容許的暴行」，並要求伊斯蘭國立即釋放另一名人質。
美國國家安全會議副發言人范特瑞爾（Patrick Ventrell）說：「美國強烈譴責伊斯蘭國的行徑，我們要求立即釋放全部剩餘人質。在此事件上，美國全力支持日本，我們與日本團結在一起，正展開緊密協調。」
從日本人質事件的一連串發展，可以看出以美國與歐盟為主的西方，正透過日本人質事件進一步擴大反恐聯，並支持日本在地區和全球安全方面擔起更多責任。首先，歐盟決定擴大反恐的國際合作，歐盟外交事務最高代表墨格里妮表示，除加強歐盟與美國等國際情報分享外，並將加強與阿拉伯國家，以及包括日本在內的亞洲國家之間的合作。
墨格里妮19日晚間與日本外相岸田文雄會面。她表示，目標是擴大歐盟與日本的合作，強化雙邊戰略夥伴關係。在雙方交換對世界局勢看法後，雙邊決定協商簽訂戰略夥伴協議，以向世人傳遞歐盟與日本聯合反恐的訊息。
其次，歐盟支持日本在地區和全球安全方面擔起更多責任，並決定擴大歐、日間的共同和平與安全議題，在危機地區，歐盟的危機管理行動也將把日本納入合作。
第三，歐盟19日的外長會議從一早開始進行到傍晚，除了國際間情報分享，墨格里妮表示，文化溝通也是面對恐怖威脅的一大關鍵。她表示，歐盟要加強與阿拉伯人的溝通，面對全球的阿拉伯人口，了解他們在想什麼外，歐盟也需要強化能聽、說、寫阿拉伯語的能力，才能將歐盟的訊息傳遞給說阿拉伯語的人口。
第四，安倍提前結束中東訪問，2015年1月21日傍晚返抵國門後立刻坐鎮首相官邸，因應「伊斯蘭國」人質危機。日本最近的人質危機可能強化安倍打破日本和平憲法的決心，擴大日本在全球安全事務上的角色。
安倍表示，政府盡全力爭取時間，把各種外交管道發揮到極限，且「絕不屈服於恐怖分子」。自民黨副主席高村正彥透露，日本不會支付伊斯蘭國要求的兩億美元贖金，也不會撤回對中東的兩億美元人道金援。
官房長官菅義偉21日指出，日本政府並未與伊斯蘭國接觸，但將與第三國、宗教團體領袖合作，向伊斯蘭國傳達希望釋放人質的訊息，並派外務副大臣中山泰秀前往約旦坐鎮。日本因敘利亞情勢嚴峻，已於2012年3月暫時關閉駐敘利亞大使館，約旦是目前距離伊斯蘭國最近的使館。
第五，安倍在2012年回任首相時，就宣示要強化日本的自衛能力，並企圖為東京開創國際外交及安全舞台上的更大角色。在20日的人質事件中，安倍陷入左右為難的困境。一方面，他必須立場堅定，但又不能對人質事件漠不關心。根據日本現行憲法，日本不得使用武力解決國際爭端；但如果支付贖金，將與堅拒付出贖金交換人質的美國出現扞格。
第六，在這次舉世矚目的日本人質事件後，美國也可能進一步強化與日本這個堅強盟友的反恐合作。美國總統歐巴馬25日強烈譴責伊斯蘭國激進分子殺害日本公民湯川遙菜，聲明表示，「我們今天對日本人民的可怖損失表達慰問」。此聲明於歐巴馬取道德國前往印度途中發布。聲明又說：「我們重申呼籲，要求立即釋放後藤健二以及全部剩餘人質。」
顯然，日本人質事件可能促使安倍強化改變日本和平憲法的企圖心，惟受限於自民黨的政治實力尚不足以推動修憲，安倍只能等待適當時機再行出手。
五、結論：美國即將夥同盟國進行反擊
以上一連串的事件一方面顯示恐攻升高、人質事件增加；另一方面也促使法國、英國、美國、歐盟與日本將進一步擴大反恐聯盟。更重要的是，西方基督教文明與原教旨的伊斯蘭教文明之間的初步碰撞已經正式展開。
從歐巴馬在2015年1月20日國情咨文演說中呼籲國會通過美國對恐怖聖戰組織「伊斯蘭國」動武以及追緝IS伊斯蘭國分子的新授權來看，無論是蓋達組織或是伊斯蘭國，都要小心了，只因為美國即將夥同盟國對伊斯蘭國進行反擊。一旦美國國會通過美國使用武力擴大反恐與追緝伊斯蘭國分子的新授權，美國可能不排除使用地面部隊擴大反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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