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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10
月號論壇主題
從兩岸角度看G20
從台美中角度看G20
陳一新/文化大學政治系講座教授(台灣)
20國集團(G20)峰會9月4日日在杭州登場,峰會期間中國大陸領導人習近平除了與美國總統歐巴馬會晤之外,也會和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會晤。G20峰會將會致力於達成全球金融與財政政策的共識,也會試圖在區域問題上尋求和平解決爭議的途徑。由於這是中國大陸首次舉辦20國集團峰會;因此,北京卯足全力希望能辦好這場峰會。
 
北京全力以赴辦好G20
 
在維安與維穩方面,杭州為迎接G20峰會,早已如臨大敵,整座城市全面戒嚴,賓館、商店、公司都暫時關閉,武警持槍巡邏,50米一崗哨,過路的車輛都被攔下檢查證件,而且每5分鐘都有一班直升機在空中巡邏。

由於據傳伊斯蘭國(IS)恐怖組織揚言襲擊會議,8月18起杭州更將維穩措施進一步升級,動員近百架裝甲車及坦克車進城護衛主會場,並實施交通管制並限制居民日常出入。

其次,在金融與財政方面,從今年年初開始,各國都擔心全球央行貨幣政策走入偏鋒,特別是愈來愈多國家採取量化寬鬆或負利率的政策後,未見其利,先見其弊。各國政府終於體認到貨幣政策或利率政策並非萬靈丹,只有發展靈活的財政政策,進行結構性的改革,才能提振全球經濟成長。

在去年9月華府舉行的歐習會期間,中國大陸搖擺與低迷的經濟讓各國憂心忡忡。但是,中國大陸的經濟最近似有逐漸回穩的跡象,包括:(一) 第2季經濟成長率達到6.7%;(二) 資金外流現象趨緩; (三) 外匯存底止跌回升,人民幣持續大幅貶值的疑慮消除。這些新的發展有助於讓中國大陸在杭州G20峰會上起一定的主導作用。

第三,在外交方面,中國大陸外交部長王毅稍早公開表示,杭州G20峰會可望成為歷屆峰會成果最豐富的一次。美國白宮日前已宣布,歐巴馬將親自出席,並與習近平進行歐習會,討論全球、區域和雙邊的廣泛議題。
由於美國國安顧問萊絲7月下旬訪問北京與上海,一方面為杭州歐習會鋪路,另一方面為化解因南海仲裁結果出爐後緊繃的美中關係;因此,歐習會可望在雙邊投資條約 (BIT)、朝核問題、東海、南海、伊郎核武限制、敘利亞、氣候變遷等議題獲得進展。
 
習歐會共管台灣議題觸礁?
 
習歐會9月3日晚間在杭州登場,兩國領導人針對雙邊投資條約 (BIT)、加強經貿合作、網路安全管理等領域,達成更多共識,並共同宣布批准巴黎氣候協議,但在南海眾裁案與台灣問題上仍各說各話。

在會前已形成「不競貶貨幣」初步共識的20國峰會,這次由中國大陸主辦。國家主席習近平利用主場優勢,趁中美領導人在大陸舉行的最後一次峰會,將北京對兩岸關係與台灣問題的立場一次說個清楚。

大陸認為美國明顯對台灣民進黨政府有所偏袒,陸方官員與學者從6月上旬在美國舉行的一場美中一軌半會議中可明顯感受到。而在6月下旬美國舉行的另一場美中台三邊二軌會議中,也可看出美方對蔡政府較為同情,總認為大陸要給台灣新政府多一點時間,以適應國內與兩岸新的情勢。

大陸政學界認為,北京與華府都上了蔡英文「維持兩岸現狀」的當。美國不僅支持她「維持現狀」的說法,更欣賞她對「中華民國憲政體制」的認同,但卻無視於她在這兩個政治口號下推動「文化台獨」與「柔性台獨」的事證與對兩岸關係可能帶來的負面深遠影響。

儘管大陸對蔡英文不放心;但是,從北京角度來看,她並未公開挑釁大陸,且三不五時拋出橄欖枝,展現要與對岸溝通對話的善意,大陸一時之間還真拿她沒辦法。

不過,這不表示北京手中沒有政策工具。在中美共管台灣國際空間的機制下,習近平知道美國總統歐巴馬此行一定會提台灣國際空間的問題,為蔡英文政府緩頰。因此,大陸學界先行放出風聲,要求美國不要一直支持民進黨政府,以免對台獨勢力釋放錯誤訊息。

當然,美國也不是完全聽信民進黨的一面之辭。國安會亞洲事務資深主任康達指出,歐習會討論兩岸關係與台灣議題時,歐巴馬除重申美國一中政策是基於三報一法外,也會強調兩岸都要採取步驟以促進穩定。亞太助卿羅素則說,美方仍高度重視以尊重兩岸人民意願的方式,促進穩定的兩岸關係。由此可見,即使美國願意給蔡英文更多時間,但也知道迄至目前為止,她的善意僅止於「口惠」而無具體行動。

此外,由於美台之間最高層級軍事安全會議「蒙特雷會談」迄今只開過一次,蔡政府尚未來得及提交採購意向書,加上華府仍希望利用對台軍售做為影響蔡英文兩岸政策的重要槓桿,以及不希望對台軍售激怒北京;因此,歐巴馬政府應不會在卸任之前像他前幾任總統一樣大舉對台軍售。

如果蔡英文再不以實際行動向大陸展現善意,恐怕北京會擔心台灣問題久拖必變,更下定決心不讓台灣參加「國際民航組織」三年一次的年會,作為對蔡政府外交攻勢的第一招。
 
歐巴馬強調美將永遠留在亞洲
 
美國總統歐巴馬9月6日在寮國首都永珍(萬象)堅定地表示,他離開白宮後,美國與亞洲的往來將持續。這將是他任內最後一次訪問亞洲,4日他剛與中國大陸領導人習近平在西湖旁邊小茗夜話,5日參加杭州舉行的20國集團(G-20)峰會,6日一大早又風塵僕僕地從杭州飛往萬象參加東協峰會。他除了強調美國會繼續留在亞洲外,也想推銷「跨太平洋夥伴協議」(TPP)。儘管他仍是世界第一大國元首,也卯足了勁,希望力挽狂瀾;但是,不論是在20國集團峰會,還是在東協峰會,都讓他瘦長的身影看起來有點「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悽涼感。

在演說時,歐巴馬說:「美國對亞太的關注並非最近興起,也不是即興之作,而是反映出美國根本的國家利益。今天,美國比過去幾十年更深入與亞太地區交往。我們的立場更強,我們傳達清楚的訊息,身為太平洋國家,我們會留在這裡」。
他說得沒錯,即使歐巴馬在2017年1月19日卸任後,不論誰當選下任美國總統,亞洲都是美國利益攸關的地區。事實上,自1890年美國推出「門戶開放」政策以來,亞洲就是美國朝野各界最為關注的地區。

不幸的是,或許與他不到5個月就會離開白宮,或許最近諸事不順,歐巴馬這次亞洲行,比起習近平的意氣風發,他不僅受到中國與寮國的冷落,也受到菲律賓這個小國的冷嘲熱諷。中國大陸官員對美國官員與記者的大呼小叫與打官腔,讓美方飽受屈辱。而歐巴馬在萬象下飛機時,竟然地主國未準備紅地毯,也讓她備感羞辱。當歐巴馬對菲律賓新總統杜特蒂掃蕩毒梟毒蟲、濫殺無辜、違反人權頗有微辭,杜特蒂竟以粗口反唇相譏,讓總統好生下不了台。

亞洲民主浪潮固然來得很快,但去得似乎更快。自由、人權在緬甸、菲律賓急速倒退,作為老牌民主國家老大哥的總統,歐巴馬這次亞洲行竟然發現他連批評的餘地都沒有。

更糟的是,在經貿掛帥的G-20,作為世界首強美國的總統,歐巴馬卻因國內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蕊 · 柯林頓與共和黨總統候選唐納 · 川普人都不賣帳,而使他在向亞太國家推銷「跨太平洋夥伴協議」時感到難以自圓其說。

在南海仲裁案宣佈後,美中關係急轉直下。在20國集團峰會上,歐巴馬希望中方尊重南海仲裁的決定,習近平則堅稱中方絕不退讓,二人針鋒相對,毫無妥協空間。顯然,北京的南海政策會持續成為未來美國亞洲政策的重大挑戰。

影響所及,美中共管台灣部分議題的氛圍也不免受到波及。儘管歐巴馬在歐習會前呼籲中方「多克制點」,但北京這次已經吃了秤錘鐵了心,決意不讓台灣參加「國際民航組織」(ICAO) 三年一次的大會,並反過來要求美國在對台軍售上「多克制點」,以免對台獨勢力釋放錯誤訊息。

在南韓同意美國部署「高空飛彈防禦體系」(THAAD),中國大陸強烈反彈,南韓總統朴堇惠則與美方強調,只要北韓停止核試與試射飛彈,就可停止THAAD的部署。無疑,北京將會持續反對美國在南韓部署THAAD,認為這是美國對中國家大陸最嚴峻的挑戰。

儘管歐巴馬取消與杜特蒂的會晤;但是,基於美菲關係的重要、還是在菲律賓政府表示歉意後與他握手言歡。畢竟,美菲關係一旦惡化,非同小可,不僅美國在亞洲的盟國體系為之鬆動,而且也影響到下任美元總統推動亞洲政策的結構與實力。

為了讓美國的亞洲政策不致難以為繼,歐巴馬這次亞洲行還是要打起精神,強顏歡笑,與杜特蒂「這個有趣的人」打交道。
 
歐巴馬亞洲行能力挽狂瀾?
 
歐巴馬這次亞洲行可說忍辱負重。儘管亞洲民主、自由、人權倒退,他還是舉日本、南韓與台灣的成功的民主發展為例,呼籲亞洲其他國家「見賢思齊」。為了美國自身與盟友的利益,他強調美國會永遠留在亞洲,不論情勢好壞,都會與盟友同舟共濟。

問題是,面對日益強勢的中國大陸,很少人會懷疑或低估習近平的政治意志、軍經實力與一帶一路、亞投行等機制轉化出來籌碼。但是,有多少人會相信歐巴馬或未來美國總統有能力讓「跨太平洋夥伴協議」敗部復活?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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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新/文化大學政治系講座教授(台灣)
現任:文化大學政治系講座教授,淡江大學榮譽教授。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政治系博士。
曾任:立法委員、國大代表、淡江大學美國研究所所長。
著作:《從軟硬權力對比看中美在東南亞的競逐》,宋鎮照主編;變遷中的東南亞政治:制度菁英與政策的磨合(台北市:五南,2007年)、《入聯公投將把台灣帶到哪裡?》,王緝思主編,中國國際戰略評論,2008年(總第一期)(北京市:北京大學,中國國際戰略研究中心,2008年)、《美國對兩岸外交休兵的看法與反應》,林碧炤主編,(台北市:遠景基金會,2008年)、《兩岸外交休兵的美國因素》,國防戰略摘要,第三卷、第三期,2008年。專長領域:國際關係理論、全球化與國際政治經濟、美國對中國與台灣的決策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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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更新時間:2015年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