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川普於美東時間二月二十八日晚間首度赴國會發表演說，民眾在電視直播中赫然發現，川普向喜結戴引人注目的長可及膝的大紅領帶，被端莊的白斜條藍領帶取代了；演說內容談美國第一、國防政策、移民政策和重構健保，幾乎逐字照稿宣讀，「讀稿機川普」取代了「推文川普」。

　川普出人意表的「未暴走」表現，連敵對的有線電視ＣＮＮ和演說一開始板著臉孔默然靜坐的民主黨參眾議員，在川普結束演說之後，都不得不給予「謹慎的誇讚」；ＣＮＮ民調結果顯示，百分之五十七收看川普演說的美國民眾，給予正面反應，認為川普正確的指出國家優先施政要務的民眾，更接近三分之二。現實而敏感的華爾街道瓊指數三月一日收盤應聲大漲超過三百點，創歷史新高。

　川普後續表現仍有待觀察

　蠻牛在一夕間變成馴牛了？暴走總統驟然成了「政治家」總統？不按牌理出牌的川普突然理順了自己？美國民眾僅因川普一次未暴走的演說就可安居樂業一覺天光？……一切的一切，猶待觀察川普的後續言行表現，是否真正帶領美國走向正確的方向，讓美國民眾放心，世界安心。

　在此之前，川普於一月二十日入主白宮以來，華府最流行的一句英文諺語”Bull broke into the china shop”，恐怕還是會陰魂不散的在白宮內外盤旋迴盪。

　請注意諺語中的”china”一詞是小寫的ｃ開頭，北京毋需擔心，它不是指「中國」，而是指磁器店。中文直譯「蠻牛闖進磁器店」，更扼要的英文說法是”bull in a china shop”，形容粗手粗腳、笨頭笨腦動輒弄壞東西的人。今年一月二十日，作為世界權力重鎮的白宮，居然闖進了一頭蠻牛，如不予節制，其可能造成的破壞力要比另一頭闖進馬尼拉菲律賓總統府馬拉坎南的蠻牛大得多，讓世人瞠目結舌，更讓美國人疑懼憂煩。

　何所懼？又何所憂？的確，原先川普在競選期間的放言無忌，一般認為是為了求勝的「競選語言」；即使當選之後的口無遮攔，也被認為是樹立權威、威嚇政敵的「唬弄語言」。沒想到川普說到做到，就任僅月餘，一再擺出蠻牛之姿，以沖天蠻氣搞得美國烏煙瘴氣，不知何去何從？坐落於華府西北區賓夕法尼亞大道一千六百號的白宮，自一八○○年美國第二任總統約翰‧亞當斯入住以來，就以其典雅、寬敞、堅固的巍巍之姿，坐南朝北注視及引領整個國家，卻從未迎接過像川普這樣霸氣凌人的白宮主人，即使是一九七○年代鬧出「水門案」政治大醜聞的尼克森總統也瞠乎其後。白宮這個古典幽雅的瓷器店，現在卻瓷器掉亂滿地。

　衝擊立國精神和世界運作

　亂象，衝擊美國立國基本精神和開放的經貿政策，也影響全球外交、貿易和軍事運作的平穩。「陽和起蟄，品味皆春」，我們迎來了一樣的春天，卻置身於不一樣的世界。東風送暖的安逸季節，蒙上令人不安的霧霾。

　首先，在川普多次指責「一貫報導假新聞的多家媒體是美國人民的敵人」之後，白宮採取進一步「具體行動」，禁止美國ＣＮＮ、《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等主流媒體及網路媒體BuzzFeed的記者出席白宮新聞記者簡報會，禁令甚至波及英國廣播公司（ＢＢＣ）及英國《衛報》等外媒。這是採訪白宮的媒體記者，首次遭到由總統發動侵犯新聞自由的怪象，升高了美國新政府與媒體對立的緊張情勢，更讓廣大關心民眾擔憂作為美國自由民主立國精神核心價值的新聞、言論及出版自由，是否已受到嚴重箝制的危害，導致美國正在開民主倒車。

　其次，一向對國境往來採取較寬鬆政策的美國，川普就任之後火速簽署行政命令，禁止伊朗等七個穆斯林國家旅客入境，震撼全球，雖然因為一名美聯邦法官迅速裁定暫停實施，而川普不善罷甘休下令行政部門提出抗告，全案最後可能要訴諸聯邦最高法院裁決定案。但獲得今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的伊朗籍導演因此項禁令而不願申請來美，成為上月二十七日頒獎典禮上的一大笑柄，當然損及美國形象。原旨派控制的伊朗政府醞釀進行大規模軍演以示抗議，有可能影響世局走向挑釁抗爭。

　川普就任月餘牛氣沖天的施政作為，可謂罄竹難書。除下令加速遣送非法移民，還要求美政府開始推動在美墨邊境蓋圍牆阻非法移民偷渡，並要求墨西哥「分擔經費」，導致墨總統中止訪美；為了難民問題，掛了澳洲總理電話；要求受惠國分攤「協防軍費」，讓日韓忐忑不安。川普在外交領域真是「烽火連三月」，德國「鐵娘子」梅克爾總理在反擊川普對歐盟的猛烈砲轟時說「別管美國怎麼說」，可謂道盡美盟邦當前的心聲。

　不可走回擴軍競賽的老路

　川普當然不會就此閉嘴。在美國軍事擴充上，他日前發表驚人之語，對「敬愛的美軍」公開表示，將增列三千七百億美元的軍事預算，強化陸、海、空三軍進攻和防禦力量，尤其要加強核武力量。在目前世界五大軍事強國中，美國軍事預算已超過其他四國軍事預算的總和，川普計劃大力強化軍事力量，對外會不會引發國際擴軍，回到軍備競賽的老路，令人憂慮。對內，龐大軍事預算如果從健保、環保或教育預算移撥，恐導致美國社會進一步分裂，也是川普不能不顧慮的重大課題。

　「笨瓜，問題在經濟！」這是前總統柯林頓一九九二年與老布希競選時的名言。商人出身的川普非但不笨，而且深諳此道。他主張減稅、商業法律鬆綁、經濟自利、美元適度貶值，迎合了華爾街財團，所以川普當選之後，道瓊指數迭創歷史性新高。在國會演說未暴走的川普，依然重提中國大陸加入ＷＴＯ之後，美國關閉了六萬家工廠；以及美去年對中國大陸貿易逆差近八千億美元等數據。但是，在經濟全球化的當今，川普如深化推動其以「美國第一」為號召的經濟孤立及自利主義，不斷的重建關稅壁壘，甚至揚言課徵「邊境調整稅」，得罪的國家更多，反彈更大，如導致經濟危機和金融危機，不僅會危害全球，美國也無法置身事外。想來，川普也不願當國際金融財經災難的罪人。

　川普的當選，連他自己都無法置信，所以他對把他送進白宮的共和黨自然感恩圖報，矢志貫徹共和黨的「基本國策」：擁護傳統、保守漸進、力倡愛國、強化軍力、降低稅率、保護私產、維護自衛權及鞏固自由權。但是，無論川普有多狂妄、多牛氣，川普也深知美國是總統制，不是帝制，美國行政立法司法三權分立、相互制衡的機制相當嚴謹；同時，在國際政治趨向多元化的當今世局，也不是美國說了算數，你從世界舞台退縮孤立，中國甚至俄羅斯就有更大的施展機會。而美國民間政治、經濟及社會力量龐大，你一意孤行，加州真有可能搞獨立去了。如果失掉包括共和黨主流在內的全美多數民意的支持，不要妄想競選連任做滿八年，即使在第一任期都有可能遭到彈劾，做不滿四年。

　制衡機器讓川普知所節制

　失控的民主，是獨裁的溫床。當前美國民主是有點顛簸，還不致於失控，不容任何人做獨裁夢。希望這些國內外制衡機制民意反彈，能讓川普總統知所節制，從狂野的蠻牛蛻變為理性的馴牛，而以理性治國。更期望川普在國會的平和演出，確實走出了理性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