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遍地烽火的啟示 - 南方朔 / 台灣評論家 - 主題論壇

台灣遍地烽火的啟示

南方朔 / 台灣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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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老立委不必改選時，立法院只是橡皮圖章，各種規矩都馬虎草率，自己不出席可以找人簽到，俾湊足開會人數。有次老立委楊寶琳幫人代簽到被發現，她的答覆是以前可以，現在為什麼不可以！她的這句話還成了當時的名言。

社會會變，人也會變。因此的確有很多事是以前可以但現在不可以。但社會上卻也有很多人，特別是那些有權力的少數。他們從以前可以享受到許多好處，於是就養成一種惰性，真的以為以前可以的事能夠一直可以下去，這種惰性使他們不能去體會時代的改變，甚至還敵視那些說現在不可以的人。這種惰性當累積到相當程度，認為「以前可以，現在不可以」的人多了，這時候就難免遍地烽火。今天的台灣，農民反圈地運動，各地社區的反工業污染連動接連發生，這不是台灣老百姓在反商，也不是民進黨在藉機鬧事，而是台灣社會變了，人心也變了，許多「以前可以」的事，已「現在不可以」。如果政府還要蠻幹到底，那麼它必將為此付出極大的代價！

台灣有許多事都是「以前可以，現在不可以」！

－例如:以前官尊民卑，特別是農民地位低落，民智未開，當官的說某一片農地要徵收，農民就乖乖的把地交出，儘管補償的金額極低，老百姓也只好摸摸鼻子，自認倒楣。農民的善良軟弱，長久以來在台灣已形成一種獨特的「圈地文化」，政府在廠商慫恿之下，動輒以開發工業區為名，將大片農地徵收。土地徵收的浮濫已成了台灣最大的奇蹟，截至去年底，台灣計有工業用地八四八二二公頃，比十年前多出了九一八七公頃。於是人們不禁要問，台灣工業只佔總體經濟的30%左右，而且近年來廠商外移，工業用地的使用率也只有四成，意思是說台灣早已工業用地過剩而非不足，為何還要不斷徵收農地搞工業園區或科學園區呢?這就要談到台灣獨特的「圈地養地文化」了。先將農地以廉價徵收，變成工業區，將來看情況再把工業用地變更為住宅用地或商業用地，其利潤高的難以估計，由於台灣土地稅制極不公平，養地成本極低，把地放著養在那裡等時機，這是本輕利重的生意。這種剝削農民、獨厚財團的事，「過去可以，現在當然不可以」！

－例如:過去的人，民智低落，「開發主義」是主流價值，教科書上說英國的曼徹斯特是「黑鄉」，到處在煙囪林立，空中黑烏烏一片，那是工業進步，大家羨慕的對象。在台灣仍舊貧窮的時代，就業與生活改善最重要，有誰會去管汙染和危害健康。台灣的石化工業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形成的，而今污染的累積效果日益表面化，六輕所在地的雲林縣沿海居民罹癌死亡率每十萬人有二六四人，遠高於台灣地區平均值的一七六人，居民的肺功能、尿液中的多環芳香烴和空中的丁二烯致癌物，各種重金屬等也都較高。這時候居民、知識份子和學者的反六輕、反國光石化，當然鼓盪如潮。

因此，台灣由苗栗大埔農地糾紛，到六輕火災引發反公害反污染狂潮，這絕不是農民刁了，更不是綠軍鬧事，用這種說法扣人帽子的真是其心可誅，他們還用「以前可以，現在還可以」的陋規心態看問題，還企圖用扣帽子的老招數把問題壓下去，他們不知道時代變了，「以前可以，現在不可以」的道理。

早在一九八七年，「美國政治科學協會」在年會上即有一群跨科學學者警覺到，由於民主的深化，生態主義的興起，以及人民社區意識的抬頭，人類的確進入了「以前可以，現在不可以」的新階段，他們稱之為「轉型政治學的興起」。台灣遍地烽火，所反映的其實就是這種「轉型」的大趨勢。台灣的遍地烽火，其實是政府檢討工業區及土地徵收政策，以及檢討石化產業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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