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的挑戰 - 李志德/資深媒體工作者 (台灣) - 主題論壇

蔡英文的挑戰

李志德/資深媒體工作者 (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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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四日，民主進步黨中執會正式通過，提名黨主席蔡英文角逐明年總統大選。在一個星期前的初選民調中，蔡英文靠著在誤差範圍內，但較高絕對值的民調結果，擊敗了美麗島辯護律師世代的對手蘇貞昌，搶下了「決賽」的參賽權。

初選的民調，出人意料之外的地方在於，五家民調公司，針對蔡英文、蘇貞昌兩人和馬英九對陣，做了十組民調結果，馬英九竟然全數落敗，差距最大的甚至到達九個百分點，接近一成。

然而面對這個結果，筆者卻想借用股市的術語，提出一個問題：蔡英文的支持度能不能在「盤整」後再向上攻堅？還是「箱型整理」格局中的上限？甚或是由升轉降的拐點？

要回答這三個問題，很難不想到二○○四年「連宋配」挑戰連任的陳水扁的歷史經驗。二○○三年三月，千呼萬喚的連宋配一登場，聯合報的民調就顯示，連宋以百分之四十四的支持度，遠遠超過陳水扁的百分之二十七(當時陳水扁副手未定，但呂秀蓮和蔡英文的支持度相同)。除了聯合報外，其它機構的民調，結果也大致相同。

當時，包括不少民進黨人在內，都認為○四年選舉，綠營大勢已去。但事後的發展證明，四成四的支持度，是連宋由盛而衰的拐點，之後一路走跌，到了選前，如果不是民調已經不分軒輊，也不致有「兩顆子彈」影響選情的空間。

因此，如果以○四年和現今的情況相比，蔡英文的最大挑戰，將是如何維持像現在一樣，與馬英九不相上下的聲勢；相對的，當年的陳水扁，可以在落後一成五的情況下，以不到一年的時間，和連宋戰成平盤，驚險連任，足以說明掌握豐厚資源的現任者具有的優勢。

這就是蔡英文面對的第一個挑戰：民進黨總統初選，是在全民高度關注，支持者大力動員，再挾著競選新北市長成績不惡的聲勢，共同匯聚的成果。但這股勢頭如何能夠維持下去？決勝點在於兩岸政策；或者換一種說法：蔡英文能不能持續在兩岸事務上，創造和馬英九有明顯區隔，但仍然可操作的主張。

「兩岸政策決勝」這樣的觀點，許多論者都已經提到，但筆者不認為關鍵在於「蔡英文要不要承認『九二共識』」，期待蔡英文承認九二共識，是絕對不現實的。因為儘管台灣的整體國力距離中國大陸愈來愈遠，但除非在短時間內兩岸國力對比大幅失衡，否則蔡英文，或者任何一位綠營領袖，是不可能承認目前由國民黨和共產黨共同定義的「九二共識」，否則就是自絕於支持者，自斷政治生路。

因此，站在蔡英文的立場，民進黨最大的挑戰，也獲得操作兩岸關係籌碼的唯一方式，就是說服台灣選民：不承認「國、共定義的九二共識」，一樣可以推進兩岸關係。而這樣的論述，事實上已經逐漸冒出頭來。

在民進黨執政時間，擔任陸委會主委駐美代表的吳釗燮，近來不斷提出○七年的「澳門經驗」，或者稱「澳門模式」。所謂澳門模式，是在民進黨執政最後一段期間，以行業代表相互對口，主管官員以民間身份直接參與協商的模式。在這樣的模式下，完成了台港航權、陸客來台和包機直航等協商。

吳釗燮在五月上旬訪問美國時，也向美方傳達了相同的訊息。很明顯的，這就是民進黨向外界展示，一旦重新執政，他們繞過「九二共識」，同樣可以達到和對岸協商的目的。

因為民進黨過去八年執政間，由於兩岸關係幾近斷絕，因此實際操作兩岸事務的經驗並不多。蔡英文必須有能力說服人民，相信澳門模式的協商效率，至少不會比海基會、海協會差。更重要的，是中共政府屆時也願意隨之起舞，當然，這一點最不容易。

另一個和「澳門模式」互為表裡的問題是：一旦蔡英文勝選，代表已經有相當一部分台灣民眾，即使在「一中各表」的架構下，仍然強烈感受到「被統一」的恐懼，因而決定脫離「一個中國」的憲法框架，那怕這個「一中」仍有表述為「中華民國」的空間。脫離了「一中」架構，意味著台灣的主流民意將進一步向「台灣前途決議文」靠攏。也就是承認現在的國家，依憲法叫中華民國，但未來仍然有透過公投改國號的權利。

然而，就算「台灣前途決議文」成為主流民意，筆者個人研判，蔡英文政府進一步走向「法理台獨」的機率並不高，因為這會失去美國的支持。而陳水扁執政後期，由於操作法理台獨，和美國勢同水火的那段時間，蔡英文想必吸取了其中的教訓。

因此，站在蔡英文的立場，或許可以做出如下的沙盤推演：一旦明年一月當選總統，大陸很可能再次進入對台灣「聽其言、觀其行」的觀察期，這段期間也許是半年到一年。

更重要的是，以往在陳水扁執政時期，兩岸關係成為國民黨進行內部政爭的工具，也因為泛藍在立法院仍佔多數，因此扁政府的兩岸、外交和國防政策，屢屢遭到國民黨抵制。

因此，更重要的是蔡英文能夠在總統大選勝出的同時，也透過單獨選舉、或者向國民黨招降納叛，取得立法院過半議席。屆時在台灣，大陸就不再有能夠實質牽制蔡英文政府的工具。這時就可望回到「澳門模式」或海陸兩會機制中協商兩岸事務。

這樣的主張，眼前當然不會得到對岸的認同，但政治講究的是實力，有實力，才有逼對方就範的本錢。因此，蔡英文真正的挑戰不在彼岸，而在此岸；不在總統選舉，而在國會過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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