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行背後的社會風險 --- 不該發生，不可不防

李志德/資深媒體工作者 (台灣)

回上一頁

最近網路上有一個爆紅的博客：一位名叫趙星的北京女孩，藉著某些機會，先一步體驗了在台灣自由行。她的台灣行紀，引來幾百萬人次的點閱。這裡是一段她搭台灣公共汽車(公交車)的感想：

「在台灣，公交坐了一個整島，除了『謝謝』，我沒有聽過任何不和諧的聲音。......我曾經在上車的時候問司機一個地方，然後上車睡著了，到站的時候，司機停下車走到我座位跟前叫醒我，問我是否要在這裡下車......整整十分鐘，全車人就等著我和司機說話，沒有一個人衝我喊，沒有人覺得我煩，沒有人覺得我耽誤了大家的時間。」

不要說來自大陸的趙星，就算是台灣人，如果幾年不曾搭公車，都很難想像現今公車的服務，已經上到了這個水準。絕大多數的台灣人當然都希望大陸旅行者一路的體驗，方方面面都像趙星筆下的公車這麼美好。但現實情況絕非如此。

開放大陸旅客到台灣自由行，可能對兩岸關係帶來的正、反兩方的影響。看趙星的台灣行，其實會讓人捏把冷汗。初到桃園機場，她可以讓一位機上認識的大叔，一路帶著她到台北；到南部，她更是坐上一部無照「黑車」，讓一位素昧平生的駕駛一路載到目的地。

趙星是很幸運的，或者說，不幸沒有找上她。但二十一年前，一位名叫井口真理子的日本女學生，同樣一個人在台灣自助旅行，同樣坐上了一個陌生人開的車，接受陌生人成了「地陪」，但從此就回不了家了。

井口真理子在旅行途中遇害，固然震動一時。但日本觀光客來台灣的腳步並沒有因此停下來；更不要說台、日關係，更不可能因為這起事件，受到絲毫的影響。原因很簡單：這件事就是一起偶發意外，而雙方的政府和民眾，也願意相信它就是個意外。

然而現實的情況是，在其它國家和國家間很正常的事，拿到兩岸關係裡，往往會變得複雜而棘手。任何不能想像一起旅遊意外可能造成什麼影響的人，不妨回顧一九九四年三月的千島湖事件。沒有人不承認千島湖事件就「只是」一起旅遊意外，但一則由於浙江省政府和公安隱瞞案情的作風，犯下嚴重錯誤；二來當時在台灣主政的李登輝，也有意無意地以重話批評對岸。最後的結果，就是從「九二共識」、「九三新加坡辜汪會」以來，兩岸累積的和解氣氛一夕翻轉。

一起旅遊意外，成為九○年代兩岸關係由極好掉進極壞的拐點，除了藉勢使力、居間操作的政客外，恐怕是任何觀察家始料未及的。

旅遊，可能成為觸發兩岸緊張的引信，事實上在二○○八年中，台灣就已經經歷過一次。當年六月二十五日，一名大陸旅客馬中飛，進入台北市基隆路的「國軍人才招募中心」參觀，之後在同營區後棟的資電作戰指揮部外拍照被發現。馬中飛遭憲兵逮捕後送交高檢署，隔天就遭褫回，回到廣州。

馬中飛事件中，檢方「快速放人」引發仁智互見的批評。但如今回顧，再者，馬中飛事件發生時，離第一次江陳會只有三天，如果不是馬政府快速處理，可能連舉行江陳會的氣氛都會毀於一旦。

這讓人忍不住設想：如果不是當時重新執政的馬英九聲望如日中天、綠營又因為扁案和連串敗選一厥不振，馬中飛案豈能如此「善了」？試想，未來若再一次發生大陸自由行旅客有意或誤闖軍事禁區，遭到檢方以間諜罪逮捕、起訴甚至判刑，這將提供兩岸走極端路線的政客多麼「滋補」的炒作題材？

這類看似單純的旅行安全或司法案件，只要處理不慎，隨時可以無限上綱，點燃兩岸原本就脆弱不已的互信。兩岸政府高層必須做好沙盤推演，預為籌繆。

最後，想到另一個也在網路上爆紅的事件：在一個日本電視台的政論性節目裡，某一集的主題談到了周邊鄰國對日本震災的援助，正當主持人列舉：「韓國(捐款)多少、俄羅斯多少、中國多少......」時，一位受邀來賓，也是一位大陸媒體駐日記者孔健突然插話：「中國的捐款應該加上台灣，加上台灣，中國捐款數就是最多的......」。這立刻引來主持人反唇相譏：「台灣是台灣，中國是中國，這是很清楚的。」

這段影片日前被上傳到You Tube，孔健這段突兀的政治表態，在台灣，恐怕在藍軍陣營都找不到人為他辯護。在討論陸客來台自由行的當下，孔健這場風波讓人不禁擔心：如果他這段突兀的政治表態，不是發生在日本的電視節目上，而是在台灣街頭？如果和孔健對嗆的不是日本主持人，而是台灣某位立場親綠的台灣人，其後果恐怕比上述單純的旅遊意外，更難以收拾。

開放大陸旅客自由行，眼下只剩時間問題。我們打從心裡希望每一個訪台的旅人，都像趙星一樣幸運。但如果不是呢？我們更希望和孔健有一樣想法的人，不要到台灣大放闕詞，但如果他就是放了呢？

兩岸政府和民間，大家真的準備好了嗎？
End

回主題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