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正恩到蔡英文 - 江迅/香港《亞洲週刊》副總編輯 (香港) - 主題論壇

從金正恩到蔡英文

江迅/香港《亞洲週刊》副總編輯 (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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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進2012年，有人說，這一年是世界末日，也有人說，這一年全球70%人口要更換領袖，從大大的中國、俄羅斯、美國，到小小的台灣。從2011年末領袖更替，延續到新一年的國家，無疑就是朝鮮了。

朝鮮的金氏王朝，近期成為世人熱議焦點。金正日的接班人從他的三個兒子裏産生。長子金正男自那次非法潛入日本旅遊遭驅逐後，其接班之夢破滅，而後長年生活在國外，遠離平壤權力中心。二子金正哲爲人處事低調，長期體弱多病，父親多次在別人面前評論他：這孩子不行，太單純，不果斷，沒魄力，缺少男子漢味。金正日寵愛三兒子金正恩。他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金正恩「雖然還年輕，但具備洞察力和實踐力，作為未來的領導人毫不遜色」，他「軍事目光遠大，能力超強」，他「見解獨特，具備領導素質」。

金正恩從面孔、身材和個性都與父親一模一樣。人們從朝鮮中央電視台播出金正恩的一段視頻，看他在會場鼓掌的動作，相當有趣。其他與會者是端坐著，高舉雙手鼓掌，金正恩則是一隻胳膊倚在扶手上，上身略歪，下面的一隻手不動，只用上面的手鼓掌。這完全照搬了金日成和金正日的鼓掌方式，簡直學得惟妙惟肖。

說起用手鼓掌，就想起領袖握手。世界各地政治領袖聚首一堂，正是相互擺顯而互相比拼的時刻，特別是在記者的鏡頭前，握手就是一個無法迴避的細節。老練而精明的領袖，都明白與別國政要握手時，如何透過鏡頭顯示自己的強勢而佔據上風，竅門就是永遠站在鏡頭前的左方，倆人握手時，自己的手就在上方，換句話說，就在外面。否則，從鏡頭看，自己的手心會向上，這是弱勢的表徵。

政治人物的一舉手一投足，都顯現其心裡狀態，也傳遞了某種政治信息。政要們的一些個人特徵，如果不仔細觀察，就不容易被人發現。出任日本首相半年的野田佳彥，與人握手是相當用勁的。他的問候動作，是他為人的一個標誌：一雙厚實的手緊緊握住對方的手，深深彎下腰，要讓對方看見自己的後腦勺。野田父母都是農戶出身，親戚中沒有任何人從政，沒有鳩山由紀夫等前首相的政治世家背景，野田顯然是「從零開始」。1996年，他參加第41屆眾議院選舉敗選，竟然失業3年8個月，那段艱辛經歷，與他性格的低調不無關聯。他當選首相後也相當低姿態。不過，低調不意味着他不善言辭。2011年，他為自己準備演講稿。他在黨代表選舉時的那段演講被稱為「泥鰍演講」：「我是農戶的孩子。這也許可以解釋，選區明明在城市，我卻看上去不像個城裏人的原因。」野田的這一開場白，令嚴肅的選舉氣氛頓時輕鬆。

繼續觀察領袖的手。美國總統奧巴馬用左手簽署文件的照片，不知有多少讀者或觀眾留意。其實，美國44屆總統中，竟然有8屆總統是左撇子。此外，英國首相丘吉爾、英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古巴領袖卡斯特羅、微軟創始人比爾‧蓋茨等都是左撇子。有研究說，左撇子人的思考與眾不同，他們在寫或者畫之前，腦海中已構思好成形的圖像。諸多左撇子會想辦法把難以憑記憶讀出的零碎數據，重組成一頁圖畫，就能背住了。這種能力可解釋，為什麼很多左撇子從事與空間與藝術相關的工作，表現往往尤為突出。左撇子大都願意聽取別人的意見，這跟左撇子一生都在適應環境，克服不順利有關。

領袖和政要的手，只是他們的一種另類魅力。領袖和政要的風範，都有自己特質、習慣和好惡。美國總統奧巴馬，在剛過去的聖誕節前夕，與夫人一起參與一個電視訪談節目。奧巴馬說，他會在某些情境下選擇撒謊，那通常是與家人互動的時候，比如，會說「你看上去很好」，其實看上去並沒什麼好，比如說「你的禮服很漂亮」，實際上並沒那麼漂亮。人都有過撒謊，人都有兩面，人都有黑我白我。

多次見過2012年台灣總統候選人蔡英文，平民裝束，低調隨和，和她握過手，感覺柔柔的。一個多月前讀周玉蔻的《雙英解密——不為人知的蔡英文與馬英九》。這部政治觀察著作，以兩位參選人「從小龍女到空心菜」的蔡英文，「從千里馬到慢跑馬」的馬英九為主軸，分析國、民兩黨的內部變化。周玉蔻說，「誰是蔡英文？真真假假救世主，真真假假小公主」。

書中說，蔡英文講究吃與穿。表現在外的，卻儘量低調、不張揚；據說，台北市老饕們鍾愛，大隱於市型的高級日本料理店，蔡英文大多不陌生；穿衣服，早有媒體報導了，上下服裝行頭，到平底鞋，都是名牌，以英國品牌為主，也穿義大利的PRADA。乍看之下，平民般的衣著行止；仔細探察，高價之外，還很注意高格調。這有點像她做人的態度；表相上，不擺架子，不計較高低褒貶，隨和親切到讓人驚喜。其實，柔的蔡英文還有剛的另一面：衝出現狀約束，除舊佈新的強烈企圖，常在潛意識裡蠢動。

通常說，影響台灣大選有三大因素：基本因素，技術性因素，偶然因素。基本因素中有一點是個人形象、個人魅力。上一屆國民黨贏得大選，有馬英九的個人魅力。這次民進黨選擇蔡英文，她獨特的個人魅力是重要一環。他倆都是清廉型的政治人物，可謂比拼持平，但由於馬英九是執政者，執政四年被貼上「無能」的標籤，如此，馬英九便處於劣勢。

表面看，柔性的蔡英文散發獨立女性的新穎格調。正如《雙英解密》所言：酷酷風格，乖巧冷靜，謙和有禮，品味高格，心思細密，長得秀氣，善解人意。她平日少言少語，在公開場合必要時，卻口若懸河，條理分明。陰柔的蔡英文，在北京看來是「陰獨」，她的「台獨」和陳水扁「台獨」不盡相同，陳水扁的「台獨」是「激進台獨」，蔡英文的「台獨」是「柔性台獨」。

按理說，在兩岸議題上，與馬英九相比，蔡英文相對被動，但蔡英文的選舉策略顯示了她的睿智。她提出「台灣共識」，即要在台灣島內形成新的共識與大陸協商，以此取代「九二共識」。她認為「台灣是獨立的主權國家」，定位明確。但她具體解釋「台灣共識」的內容卻故弄玄虛。蔡英文曾否定過「中華民國」，認為「中華民國是流亡政府」，選舉前卻又拋出「中華民國是台灣」概念。她曾經呼籲以公投推翻ECFA，選舉前她又說如果執政，會「概括承受」ECFA。陰柔的蔡英文立場反覆，黑我白我，人的兩面。

北京認為，唯有在「九二共識」政治基礎上，未來ECFA的後續協商才可推動。蔡英文迄今仍反對「九二共識」，表明她一旦當選，ECFA必定難以為繼。不過，她的「台灣共識」強調島內透過民主程序形成，台灣社會主體意識高漲，因此不能說沒有民意基礎，於是，她化被動為主動。

面對蔡英文展現面柔內剛的魅力，不能不問的是，表面的蔡英文如何形成，內在的蔡英文又是什麼模樣，這是觀察蔡英文的關鍵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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