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大後的政治局：李克強將接任總理？ - 包淳亮/中國科技大學助理教授 (台灣) - 主題論壇

十八大後的政治局：李克強將接任總理？

包淳亮/中國科技大學助理教授 (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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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雖然是世界最重要的民主國家，但其實美國又是對民主非常猶疑的國家，可以說更是立憲主義、聯邦主義國家，而國家秩序中的許多措施都是用以限制權力。如同美國建國先賢之一的詹姆斯‧麥迪遜所稱，「野心要用野心來對抗」，「凡政府中的實際權力所在之處，就存在壓迫人的可能。就我們的政府而言，實際的權力在於社會中的多數，對私人權利之侵犯主要不來自有違選民意志的政府行動，而來自這樣一些行動：在這些行動中，政府僅僅是選民的多數的工具。……何處存在做壞事的利益和權力，一般就會做出壞事來，在這方面，一個強有力的利益集團決不會比一位強有力的自私君主心腸稍軟些」。
中國大陸不是美式民主國家，「實際的權力」並不在於「社會中的多數」，但一樣有處理與「強有力的利益集團」一樣的處理「自私君主」的問題。如果說美國利用聯邦制度降低了任一種利益團體掌握一切政治體制的可能，中國大陸的處理方式，則包括了幹部年輕化，以及建立一些職務分配的規則。這些制度基本上都是鄧小平由於懍於毛澤東的禍害所主導設立，且在鄧小平去世之前，總書記兼任國家主席、軍委主席的制度安排已經出現，而各級領導人屆齡退休，包括最高層七十畫線、任期「十年」，也已經形成共識。
    十五年前，當江澤民兼任國家主席、總書記、軍委主席的慣例尚未顯明，圍繞著李鵬在十五大上將取得哪一個重要職務，產生了非常多的臆想，例如猜測李鵬可能成為國家主席等等。筆者作為相關領域的研究者，最早強調總書記兼任軍委主席與國家主席三個主要職務，是中共權力接班制度化的必要舉措，以此可貫徹黨指揮槍、總書記依靠軍委主席享有足夠政治權威、總書記兼任國家主席在國際場合有適當名份等需求。李鵬後來成為人大委員長，並在政治局常委會排名第二，除了其久居中央，也反映當時各省市書記兼任當地人大主任、參政議政機關地位上升的整體趨勢。
    十年前胡錦濤、吳邦國、溫家寶的職務安排接續了江、李、朱的順序，但政治局常委由七人增為九人，江澤民並戀棧職務，拖延了兩年才交出軍委主席之職，這些都堪稱對體制的破壞。從體制的角度來說，這最高層職務人數的變動、任期的因人而異，既是政治不穩定的表現也是不穩定的來源；與此不同，所謂江澤民安排了許多自己的人馬進入政治局常委會，則是「用野心對抗野心」，對於下一任的總書記產生制約作用，未必是一件壞事，更談不上成為政治不穩定的暗礁。有意為之的菁英之間的分權制衡，既是大眾民主、聯邦主義的理論基礎，也是菁英民主、集體領導的立足所在。
    由此觀察本次中共十八屆一中全會產生的七名常委，許多人指出江澤民再度發揮了強大影響，使其中不少具有其派系色彩；現場花絮甚至報導會議結束，胡錦濤尚在收拾文件，其他幾位常委都已紛紛退席，予人以胡錦濤已成跛腳、孤掌難鳴之感。縱然這些屬實，人們也不會忽略胡錦濤仍能使李克強及其他具有共青團背景者在政治局內佔有一席之地，當然也不會無視於習近平強烈的個人色彩，而錯將習近平當成可以任由江澤民或其他任何人操弄的傀儡。
    值得省思的問題點反而是雖然英國國家廣播公司（BBC）等一些重要外國媒體並未過於直率的聲稱李克強將接任國務院總理，反而對此語帶保留，但港台多數媒體似乎已經認定李克強勢將接任總理之職，有些分析認為這是重新建立「行政雙核心」，彷彿過去十五年的慣例僅是歷史的謬誤。從權力分配的角度，不分輕重的行政雙核心，正是權力衝突的溫床；排名第二的政治局常委兼任人大委員長，既使「事件」出現之際中共最高權力不必經過中央政治局的內部艱難的重新分配，而「人大委員長」可以實質備位元首之姿接掌總書記與軍委主席，同時也消弭負責經濟與內政的總理覬覦最高權力的可能。
    這其實也不是新現象；國務院總理從來不是中共最高領導人，也很少是中共排名第二的領導人。毛澤東時期，周恩來之上前期有朱德、劉少奇，之後有林彪，再之後還有四人幫的掣肘。鄧小平時期，趙紫陽之上不僅有胡耀邦，還有眾多元老。只有李鵬曾以總理之職對總書記趙紫陽與江澤民構成權力威脅，到十五大，總理就被壓到排名第三的位置，算是恢復中共體制的常態。倘若我們回看台灣政局，難道接掌行政院長之職就代表在國民黨內排名第二？現在坊間一股腦兒期待李克強接任國務院總理，但這種安排對於中共權力與職務的分配體制上究竟是否合宜、有利？對此似乎並非不需加以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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