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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02
月號論壇主題
從2013世界重大走向看兩岸的機遇與挑戰
馬英九最需要 換央行總裁救臺灣經濟
林建山/財團法人環球經濟社社長 (台灣)

一月三十一日深夜,馬英九總統用新聞稿方式啟動內閣大改組,政治專業的江宜樺取代財經才子陳沖繼任閣揆,以期能搶救「有感經濟」與拉抬「超低民意支持度」,被全球社會與世界媒體輿論視為是「閃電撤換閣揆」的驚異大事,尤其是,馬英九此舉也因此創下了幾乎緊隨師從陳水扁執政模式的行事作法後塵,每隔一年更換一個閣揆,即四年更替四任閣揆的歷史記錄,更加引起諸多的引申遐想與爭議。不過,卻也在第二天又「確定了」已經年逾72歲,治理中央銀行超過15年的總裁彭淮南,繼續留任,更是讓人難以理解,馬英九究竟想不想在剩下來的三年半任期內,把臺灣經濟救起來,把超低民意支持度拉起來呢?
年齡既邁 任期已長 應該祝福「告老返鄉」
在65年的臺灣經濟發展歷程中,彭淮南的15年,已是歷史上任期最長的中央銀行總裁,以其年齡之邁與任期之長,原本既有宣稱所謂「告老返鄉」意願表示,馬英九就應該以人間之常為視,予以尊重與祝福,令其得遂心願才對。更何況,江山代有人才出,在臺灣財經界適格適才,年齡在65歲以下年富力強的壯年才俊、且學驗專精、又有專業資望的宿彥之士,或有國際化經驗與全球宏觀理念的新一代經理人才,足可擔綱央行總裁之職者,不下十數人之夥,大可毋需有繼任者乏人的危疑顧忌之虞;再何況,馬英九在其第二任期,也須負起極大拔擢新人主持新政的歷史傳承責任,尤須在各個政府職能領域中,用力培養新一代領袖人才,以作為臺灣可以應對新世代新議題的接班梯隊骨幹;現今,馬英九既然能夠斷然閃電撤換能力體力都還不差的陳沖,為何卻凜於幫同等重要的,總綰國家總體經濟的央行總裁之職,找到一位恰合適任的新一代人才為接替呢?
新世紀的新議題新挑戰 須要宏觀格局的新世代新將才
論者或有主張以為,在短暫緊急的當下,臺灣正須嚴肅正對「世界貨幣戰爭」的挑戰,若貿然陣前更換老將,或乃兵家大忌之舉,所以不宜。而在馬英九總統本人,對於更換央行總裁之猶豫,固然深受「後繼何人?」之窘困,當然也不諱言,應該深受9A總裁之民粹盛譽「威名」而多所投鼠忌器;其實,就全球貨幣金融領域的社會普查瞭解,在世界級具有「高公信力」「高權威影響力」的各種主要國際標竿評比體制中,一向並無所謂7A、9A的指標評比之說法與作法,有者,則除了美國一個地方性媒體之外,無他。國家領導人之尊的馬英九總統,自不應該有此憚忌。
更何況,日昨IMF已全球公開喊話,日本安倍新政可能引發世界貨幣戰爭之說,實乃誇大且無稽之事,根本是有些國家想要遂行其金融及貿易保護主義的托辭與事前預防針之一種論述鋪陳,萬望各國政府不可當真,尤必應該適可而止。即使或是「世界貨幣戰爭」確有其可能率,則在臺灣的立場與情境需要,若欲更前瞻性地對應這種新世紀的全球性經濟議題新挑戰,為什麼不能趁機「更攻勢性作為地」(offensively strategic)起用更有國際胸襟視野、全球宏觀格局的新世代新將才,用其高瞻遠矚的新思維與新策略來為對應變局呢?即若真有「世界貨幣戰爭」新挑戰之來,則在今天及往後五年的臺灣,也萬萬不能祇有「以不變應萬變地」又再祭起「關起大門」隔離保護、「鎖死外匯交易室」與市場斷鏈、「阻升新台幣」讓臺灣繼續低廉,就算是救贖了臺灣經濟,固守了臺灣與國際接軌的基底,也維繫了臺灣的全球競爭力提升(?)。過去二十幾年,就是過度極端的守勢政策作為,把臺灣經濟給掐衰給掐死了,以致從一個高度全球競爭力國家,變成為一個極端本土化自閉自鎖國家,整個經濟社會都癰癱不振。
臺灣經濟被「保護守住」抽緊成為「一灘死水塘」
從過去十五年的任期中,彭淮南的最重要政績,就祇有「維持高度的物價穩定」與新台幣匯率的長期貶低」,兩項最重要的政策表現,在施政戰術上「阻堵熱錢」與「打擊熱錢」是其最能激起「經濟民族主義」與「社會民粹聲譽」的更重要,也更浮面的「政績表現」,但是這幾項傲人的政績,從全國的格局或更宏觀的市場體察與觀測,無一是典型的守勢防衛國政的表現,正是造成臺灣經濟成不了「自由開放的國際市場經濟」以及「總體經濟越發閉鎖萎弱」的弊禍根源,也正是彭淮南作為臺灣最關鍵的總體經濟掌門人,依循本土「內向自我保護主義」及經濟「絕對民族主義」的意識形態,在過去十五年,已然用貨幣金融的關鍵性總體經濟工具手段,包括貨幣發行印鈔票、管控利率、匯率水準、操控金融服務產業,而將臺灣經濟社會收緊「保護守住」成為與世界、與亞太區域隔絕的「一灘死水塘」(godforsaken reservoir)。從臺灣的個案中,也足可充分映現,總體經濟調控手段對於國家社會的影響改變力量,是遠遠超過總體經濟調控手段的,這也就是中央銀行總裁職位,對所有國家政治經濟,都凸顯其絕對重要性的原因。
全世界印發鈔票最多的國家
彭淮南十五年任期政績表現,對臺灣經濟的最重要衝擊影響,主要在三個構面,而三個構面的終極結果,都指向了直讓臺灣經濟之回歸閉鎖與頹敗:第一是,使臺灣成為全世界印鈔票最多的國家;第二是,使臺灣成為全世界貨幣價值最嚴重低估的國家之一;第三是,使臺灣成為資本市場不能自由開放、可貿易金融服務業無法成長發展、國際競爭力完全喪失的國家。
在65年的臺灣經濟發展歷程中,彭淮南總裁治理的十五年期間,也是臺灣歷史上貨幣發行最寬泛浮濫的階段,無論是狹義貨幣供給額的M1占GDP或廣義貨幣供給額的M2占GDP之比重,既往歷任每位央行總裁,大都能夠謹守在M1占GDP比重不超過40%, M2占GDP比重不超過80%的符合IMF規範的「最健康政策水準」(迄今所見,IMF會員國的M2占比,超過100%之前例不多。);但正是拜彭淮南總裁治理主政的大功,臺灣的兩項指標都遠遠超逾了這項普世的「最健康政策水準」,尤其是M2占GDP比重竟然高逾237%,比起中國大陸的190.69%都還要更高,才是目前全世界真正「超發鈔票」的第一名呢!。
M2占比超限的效應,在本國經濟社會上,至少引申三個極具破壞性的作用:第一是,國內物價漲升壓力將越發加大,通貨膨脹風險極高,資產泡沫化的危險性亦必為之高升;第二是,因為資產膨脹速度遠大於實物經濟膨脹速度,以致會更加激越社會貧富差距的嚴厲加深與拉大,社會分配不均的衝突更趨激化;第三是,國內銀行等金融機構的效率劣化問題更加嚴重,資金配置與資金利用被扭曲程度更形惡化,而且也會造成金融機構部門過度囤積資金的「濫頭寸嚴重浮泛」(鈔票淹腳目現象)問題,利率水準更加低落,形成另類的社會資金洪流問題。
這些效應問題,都已事實顯現在臺灣經濟社會了。


「一切低物價」理念 壓死了臺灣經濟
臺灣之所以會出現M2占GDP比重高逾237%的最主要原因,乃是因為新台幣匯率長期低估,以至臺灣的外匯存底從1998年一路高累到今天已經超過4,000億美元的驚人水位,幾乎高到直抵等同於國家GDP總額水準的地步;就是因為要堅決「阻升新台幣」,乃必須大量印發新台幣鈔券用以買入大量美元,而外匯存底累積得越高,所需要印發新台幣的數量也越大,當此之時,為了抑制通貨膨脹在臺灣的爆發,於是中央銀行乃「踰越部會權責地」指揮管控起了銀行融資貸款業務、大力壓制物價,甚至於要管到了豪宅的售價、奢侈品價格,甚至連超商咖啡及鬍鬚張魯肉飯,都納入管制範圍,形成政府行政職能運作的脫軌失序現象。
「廉價新台幣」使臺灣成不了先進經濟大國
「廉價新台幣」是彭淮南主政的核心政策意識形態,甚至於建立起所謂的「彭淮南底線」,讓新台幣祇能低價貶值,不能升值也無法升級成為區域性關鍵貨幣。
彭淮南是在1998年繼許遠東先生出任中央銀行總裁,就在其對外保守,對內高度自我保護主義的意識型態及強勢高壓治理政策之下,透過國家最關緊要的總體經濟手段,強力貨幣管控及金融壓縮行政,以抑制物價及貶低匯率,使新台幣匯率從1987-1993年的25.5跌落至30以下水準,以致讓臺灣回返到五十、六十年代時光,又維持了長達十五年的「廉價新台幣」時期,就在這樣的「貨幣低俗期間」,卻也使臺灣經濟從國際市場退卻而萎靡不振,產業經濟結構退化而敗壞。根據孫震教授的研究,1987-1993年間,新台幣兌美元匯率維持在25.5比1水準時期,是臺灣經濟活力最旺盛、產業企業活動最積極、國際貿易投資最發達、國民所得(包括薪資所得)成長最快速、勞動力就業機會充滿、社會總要素生產力(TFP)最佳、國民消費信心最堅定的光榮階段;甚至是中國大陸知名經濟學者吳敬璉也建議中國國務院,應該好好研究學習這一期間的臺灣經濟發展情勢與政府政策,以作為中國前瞻性處理人民幣匯率政策的關鍵參考。
但是,就在彭淮南極力扭轉80年代的「升級新台幣」政策,而返祖為長期實施「廉價新台幣」政策的結果,卻祇是讓臺灣的內需經濟為之萎縮後退,而有今天22K低待遇及薪資20年不再調升,而就業機會越發空無的窘境,而同樣也讓臺灣的對外經濟,因為投資不足及產業外移空洞化,更完全削弱了整個臺灣的全球競爭力,使得臺灣的市場化(marketization)及國際化運動(globalization)都為之停滯不前,特別是為了要壓制物價而強力框束限制貨幣流向(即投融資的方向與份額),造成個體產業的工商業萎退與金融產業的銀行資金溢流之「濫頭寸浮泛成災」;而強力的行政干涉,直接介入到商業之業務操作管控,使得原本可以大有國際化發展以及國際競爭力提升的金融服務業,也為之全面失能,將臺灣金融服務業的創新投資,推出了境外,而釀致臺灣金融人才的大流失。
肇致金融服務業的國際化全面失能
彭淮南總裁治理主政之下的中央銀行,在過去十五年,對於臺灣金融機構經營的「非市場因素干預」手段,其操弄的過度明顯與深刻仔細,對於所有金融機構經營的行政干預,已經直接深入到了個體層次的經營策略方法、產品開發創新,乃至營運作業的程序與操作細節上,把金融事業機構都完全予以「綁手綁腳」,幾乎都已變成為「國營事業」或「政府行政機關的作業單位」來予以對待,其結果,當然使整個臺灣金融服務業,都患上「機構障礙重症」(institutional barriers),以至出現今天這種全面性「國際化不能」、「市場化不足」、「競爭力喪失」的窘態,不但在全球市場失去應有的功能地位,在亞太區域市場亦變得毫無魅力競爭力,既輸給了東京、新加坡、香港,也輸給了上海,輸給了深圳,甚至於即將輸給了吉隆坡、曼谷;馴至於連在臺灣本國市場,也將失去可以永續存活的優勢條件。這也就是為什麼過去十年的聯合國報告,都會直指臺灣長期「服務業貿易大赤字」的根源之一。
央行職責功能必須從守勢翻轉為攻勢
臺灣經濟奇蹟及其在國際市場地位,於 80年代到達鼎盛階段,也使臺灣從年前的一個廉價低俗經濟國家,轉進為高價值、高科技、高創新、高競爭力的世界級經濟體,所有的國家對內績效指標,包括所得效應(income effects)、就業效應(employment effects)、生活水準效應(SOL effects)、生活素質效應(QOL effects) ,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繁盛狀況,而對外績效指標的國家競爭力(national competitiveness),乃至全球競爭力 (global competitiveness),也都列位在世界先進社會的前沿。祇可惜,現在都退化退位了。
「穩定物價」固然是可以讓臺灣經濟不致發生過度顛簸的基盤力量;但是,維繫經濟的活力與動能,才會是真正能夠促成經濟社會不斷向上的關鍵。這也就是在最近,美國聯準會主席柏南克改寫了「中央銀行總裁的核心職責」圖構的因緣,國家的中央銀行,除了承擔傳統上的主力治理物價管控者之外,還須同時兼籌「失業率之降低」,以至國家經濟成長之提升的重責大任。柏南克的積極改寫,也事實為2008年世界金融海嘯以來,主要先進國家中央銀行總裁們,之所以積極介入主導國家經濟危機之應變與處置,其所有作為的正當性與必要性,作了一次最佳的詮釋。同時,也不啻是給予日本安倍經濟學新政所力推的「通貨膨脹率目標化(inflation targeting)」政策,以總體經濟手段激勵個體經濟工商業部門復甦與成長發展,增加就業機會,振興國家經濟的創新作為,按了一個大讚的最重要背景。
要能有效裨助整體國家永續經營的未來
總之,在馬英九總統閃電撤換閣揆,基於年青化而重用政治專業的江宜樺繼任閣揆之後,如果想欲即速振興臺灣經濟,拉抬執政團隊的民意支持度,則在創新突破與保守封閉之間,必須作出決然而且通盤性的團隊結構再造與重建;不過,無論進行如何之調適改變,未來三年半的臺灣經濟社會,都絕對不可以再以任何「一切低物價」的「廉價社會」意識形態,來繼續壓死臺灣經濟成長了。
為今之計,彭淮南總裁的自主自覺自動「告老返鄉」,讓路給年青新世代的學驗專精才俊之士來接下所交出的一大棒,不失是面對前瞻未來新挑戰,一個頗為高妙良善的題解方式;否則,馬英九總統也必須積極主動站出來,採用閃電撤換閣揆的模式,在二月二十五日舊總裁任期屆滿之日前,作出可以讓「江山代有才人出」的人間演進機制邁前,以有效裨助於臺灣整體國家永續經營的未來。
End

作者簡介
Author Intro
林建山/財團法人環球經濟社社長 (台灣)
學者、教授(生於1949年,台灣花蓮人)
現任:財團法人環球經濟社社長兼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長、知名制度經濟學者,專注於公共政策、應用經濟與國際事務。美國聯邦政府韓福瑞獎金中華民國首位得主、美國聯邦智庫經濟評議會亞太經濟預測工作委員、中國傅爾布萊特學友會級美國馬利蘭大學在台校友會理事、蘇聯遠東基金會台灣地區秘書長、並任教於國立政治大學、輔仁大學等多所大學。
美國馬里蘭大學公共政策學碩士、美國拉撤勒大學經濟管理學博士、英國牛津大學國際政策學人。
曾任:經濟部外銷服務團團長、環保署環境評估常任審查委員、勞委會職訓諮詢委員會,以及國科會、交通部、僑委會、外交部、國防部、全國工業總會等政府公、民營單位之公共事務之公共事務重要顧問及諮詢角色。
著作:《經濟知識學》、《商情預測》、《產業政策與產業管理》、《現代服務謝行銷學》、《台灣企業原理》、《永續政策經濟學》、《讓市場真正市場化》等二十一種,並經常著文評論時政議題,文章散見各報章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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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更新時間:2015年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