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歐會：大象磨鼻子 - 包淳亮/中國科技大學助理教授 (台灣) - 自由論壇

習歐會：大象磨鼻子

包淳亮/中國科技大學助理教授 (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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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七、十八日，在英國舉行的八大工業國峰會，俄國總統普京為敘利亞問題受到其他七國的連番質疑，美國總統歐巴馬與普京會見但氣氛惡劣；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與德國總理梅克爾會談時受到後者對其經濟政策的嚴厲批評，他希望與歐巴馬舉行會談卻被美方以有更重要的雙邊會談要進行而婉拒。而十天之前的六月七日和八日，在加州棕櫚泉的陽光之鄉，歐巴馬利用兩天的空閒，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進行無拘無束的會談。兩場會議之間，14日安倍對本國記者強調歐巴馬在習歐會後打了一通半小時的電話，於是在八國峰會期間兩人無話可說；15日習近平則與俄國總統普丁打了通電話，除了通報中美會談，也再度確認雙方三月份會面時確認的合作項目。
總結這些高層會面，我們會對中國的外交形勢得到一些正面的結論；在美中俄三角關係中，中國與其他兩者是短邊、而美俄關係是長邊；雖然在美中日三角關係中中國與其他兩者關係是長邊，但日本與美、德等重要西方國家的關係並非親密無間。其實美國與歐盟的最重要國家德國也非無嫌隙，從近日史諾登所捅出的「稜鏡門」，即可發現美國對德國的防範亦屬非常；德國總理梅克爾固然是美歐自由貿易協定的強力支持者，但如同德國是歐盟內部自由貿易的最大受益者之一，德國對美歐自由貿易協定的支持，也是基於對德國國家利益的判斷，而非諸如白種人聯盟的狂想。各國皆以自身利害為出發點，僅得出極為有限的共識，八國集團會議幾乎船過水無痕，似乎還不如習歐會之舉重若輕。
正是如此接近的兩場會議，讓我們更清楚感受到何謂兩大國體制「G2」。如同習近平所稱，習歐會要討論的是「我們需要一個什麼樣的中美關係？中美應該進行什麼樣的合作來實現共贏？中美應該怎樣攜手合作來促進世界和平與發展？」歐巴馬則提出要促進中國在美投資，並放鬆對華高科技出口限制；習近平承諾推進朝鮮無核化、處理網路安全問題；美國需要更多來自中國的資金，中國則同意在安全問題上與美國加強合作。雙方都期望從更有秩序的國際政治與經濟形勢中獲利，因此中國是「shareholder」，美國也是，兩者之間並無高下之分。

過去美國在中國的新疆、西藏乃至於邊界外的緬甸搧風點火，如今這些區域都已實現穩定的商貿發展態勢，降低了中國的後顧之憂。與美中在互相防範中追求雙贏不同，橫亙於俄羅斯與印度洋之間的廣大區域卻頗多外來勢力尋求干預的機會；包括俄國境內的高加索地區，俄國視為禁臠的中亞，以及獨聯體南部的西南亞地區，都仍處與戰爭或准戰爭的烽火之中。這不僅使俄國加強與中國安全與經濟合作，以此騰出手腳維繫其在歐亞大陸軟腹部的區域霸權，歐洲、美國甚至印度、沙烏地阿拉伯、土耳其、伊朗等也都希望渾水摸魚，使得衝突難解。從俄國的角度看世界，則三月的習普會也是促使歐巴馬盡早與習近平會見的背景原因；俄羅斯不僅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反而是位處當今世界衝突核心的主要玩家。
從這個角度看習歐會，甚至會有一種中國垂拱而治的感受。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現在的國際秩序雖然由美國所塑造，卻是中國獲益最大且默默維繫；由美國武力所推進的全球化，不正在為中國的投資與貿易而服務？伊拉克如此，阿富汗也如此。美中兩強耗費兩日去討論的，只是朝鮮核問題、南海東海，與中國對美國的網路攻擊？由美國主導的中國網路威脅的輿論造勢，在史諾登揭竿而起後還有多少可信？兩大強國領導人為了這些議題能夠耗上多少時間？不妨設想習近平向歐巴馬重申對全球化的支持，而將議題轉向更有可交換性的美國對全球互聯網的排他性掌控，歐盟金融與美中兩國在金融領域交織的利害關係，兩國政經軍力量在非洲的「行動準則」，乃至於敘利亞以及中東「阿拉伯之春」帶來的全局變遷等議題。
包道格將習歐會比擬成1520年英國國王亨利八世與法國國王法蘭西斯一世的「金帛原之會」，似乎諷刺雙方恐怕不久即走向戰爭。不過美中雙方雖有「信任赤字」，但大象用鼻子彼此磨蹭，未必意味著打架或跳舞，更可能僅是打個招呼而已。陸克文稱兩大國處於「涼戰」之中，但又指「此次峰會甚至有可能在未來促成習近平本人提出的『新型大國關係』，這種關係不會愚蠢地重複過去幾百年大國勢力此消彼長的血腥歷史」。其實以當前中國的體量，其他國家理性抉擇的結果還能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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