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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08
月號論壇主題
我在城市、鄉村的文化記憶與想像
城/詞
周耀輝/知名填詞人 (香港)
 《城/詞》
文:周耀輝
關於城鄉的文化記憶與想像,馬上浮現的是一個問題,究竟是屬於誰的?
我成長於六十年代的香港,一直住在所謂的徏置區,就是政府把一些石屋木屋的窮人徏置到樓高七八層一層八十多戶的公共房屋。我記得我與一群同齡小孩在走廊一起嬉戲的開心,也記得到處糞便至今仍叫我發惡夢的公共厠所。
大學畢業,找到政府工,薪金相當高,且被視為鐵飯碗。我們一家買了居屋,就是政府特別為稍有收入的低下階層而設的所謂《居者有其屋》計劃。我在二十一歲的時候終於有了自己的臥房,和一面全身鏡。
幾年後,我搬出來,住過三個區。1992年,我帶著一隻行李箱從香港飛到荷蘭去。先是隔著小河見牛羊的小鎮,然後是拘謹的布爾喬亞古城,最後來到阿姆斯特丹,一住住了十五年。
2011年,我回到香港教書,我不習慣藏在半山異常幽靜而附近一家商店也沒有的大學教職員宿舍,於是挑了一個老區。半世紀前,我在這區出生,半世紀後,我走下樓是一家多口的老街坊,養了兩頭斑點狗和兩個小孩的小夫妻,之下是一個大單位化為幾個小單位的劏房,之下是提供性服務的一樓一鳳,之下是賣泰國雜貨的小店,再走走附近幾條街,有連鎖超市,也有老派舖頭。
恍恍惚惚的,帶著我的記憶,和想像。
屬於我的。
但,其他人呢?從性別來說,女的會否有不一樣的記憶,和想像?從階級來說,有錢的?從族裔來說,非華人?從年紀來說,比我年輕的?…
城鄉的文化記憶與想像,究竟是屬於誰的?如果我必須回答,大概還是屬於我這一代的香港人的,我們如此支配著政策,價值,論述,等等。因此,我不寫下去了。我決定如此處理這篇稿。
我決定找我幾個學生來寫他們那一代對香港的記憶和想像。我好奇。
邀約時,編輯希望我從我的歌詞出發,試試描寫我書寫背後或當中的城鄉。我按著指示,仍然要求我的學生找一首我的歌詞而出發。我好奇。
屬於誰的?重要的可能不單是答案,我想,我們就用這次流行文化與城鄉空間,一代與一代的探索,來稍稍確定發問的可能。

《最好騎牛騎到下世紀》
 文:方家逸 (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四年級生)
仍舊在辨認 漸漸淡的氣味
 記起當天的鮮花會飛
 遊玩在大地 漸漸再不顧忌
 那曉得剎那轉了天氣」
──《下世紀再嬉戲》
主唱:黃耀明
作曲:黃耀明/蔡德才
作詞:周耀輝
編曲:蔡德才
        我住在新界屯門的舊式公共屋村裏,那是一種近乎城市與鄉村的混合體。我們這條地方的名字很有趣,叫做三聖村。名義上我們是一條村,但規劃上,我們更像一個大型宿舍,每個家庭只佔一個小小的方格,一座十幾層的大廈就有超過七百戶人家。
不過對九龍和香港島的居民來說,我們這種地方就是鄉村,因為地點上,我們是位於偏遠地區,從市區過來這邊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到現在還有不少人問我這地方有沒有牛在散步,而我每次也會說我上學就是騎牛去的。但事實這地方沒有牛,面貌也跟城市差不多,唯一分別就是我們有青山綠水的環繞。
        香港是一個山多地少的地方,幾乎每走幾步路就會看到山,我家窗戶正正是對著一座山,記得小時候經常對著它發呆,陽光直射到一棵棵大樹上,風吹著樹枝,我的小頭搖呀搖,一個下午就這樣被消磨掉。家的旁邊是一個避風塘,裏面泊著各式各樣的漁船,要是想體驗一下水上人的生活,可以到塘邊坐小艇去吃午餐,那裏仍有艇家在賣粉麵。
黃昏時,我便會跟表弟走到避風塘外的海灘,浮在水面,看著那不再耀眼的陽光慢慢躲進遠方的一排高樓大廈後面,人群也隨晚霞漸漸散去。我和表弟回家吃個晚飯,便和左鄰右舍的小孩到門口的小巷玩耍,舊式公共屋村在等候升降機的地方都會有一片空地,那裏就是小孩子的天堂,踢足球,捉迷藏。小孩都只會聚集在自己的樓層中,一座十八層的大廈中彷彿有一個又一個相近而不同的時空。
        我的童年就跟這個暑假一起過去了。
迎接我的是忙碌的中學生活,讀書,測驗,談戀愛,大同小異的生活模式泰山壓頂般襲來,壓出一個又一個相似的模樣。窗戶看到的山,有一半已經被鏟泥車輾過,換上了一座座大樓。政府正式落實政策,以現金回購漁民的牌照,連休漁期的避風塘,也只剩下零落的漁船了。不變的只有海灘和電梯大堂,可惜是小孩們都急速長大,就像毛蟲一下子化為蝴蝶,剩下的只有那個破破爛爛的蛹。
海灘的笑鬧聲,大堂的尖叫回音,足球反彈的聲音都被名為城市的黑洞吸走,眼前的景物漸漸同化,倒模般的商場是三五知己的好去處,戲院,咖啡室成為了大家的聚腳點。冷氣無處不在,手上一部智能電話能接通全世界,每個人都享受方便快捷的城市生活,感受過冷氣的涼快,就忘記了海水的觸感。
在城市和鄉村的交點成長的我,只希望能記住海水的味道,陽光在葉子上的顏色,在下世紀再嬉戲。
《豆腐花。蘿蔔。詩》
文:王樂儀 (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應屆畢業生)
「但我繼續在懷念
衷心的希冀你的精緻
但我每天太衝刺
沒有詩 只有字
沒細心 有巨變
是我的都市」
──《我的都市沒有你的詩》
主唱:周子揚
作曲:周子揚/舒文
作詞:周耀輝
在車廂內發呆數十分鐘,掠過人潮洶湧的旺角車站,也經過看似歡樂繽紛的迪士尼,而我只是靜靜地愣住看著車窗外飛快流逝的風景。到了東涌,他們拿著行李箱、布袋群聚到東薈城。而我,跟他們擦身而過走到往大澳的車站。
因為工作,所以要到大澳拍紀錄片。大澳位於大嶼山的主要部份,有著「東方威尼斯」之稱,沒有便利店,也沒有快餐店。可是,隨著真正的威尼斯因旅遊業而漸漸變質,大澳也多了不少旅行團到訪。
街口一個又一個她在叫賣豆腐花,偶爾有太太推著一輛載滿手製桂花糕的手推車經過。我咬了一口,問她如何把糕點的質感做得如此彈牙而有嚼勁。「我是用柴火蒸製的。」她說。這位太太,平素是為大澳文物酒店的建築工人煮午餐,閒時蒸製地道糕店賺錢。
「在這裏建酒店,說是活化,但我們沒有機會享用。」然後,她給我多一個雞屎藤。我有點後悔吃過這些糕點。有過這樣一次的味覺經驗,我大概只會渴望這些手製小吃,但這些都不是市區那唾手可得的。
之後,遇到的是方伯。他住在海邊的一間村屋,村屋後是一間小鐵皮屋和一大畂田。他蹲在田的中央,細心指導一位街坊拔蘿蔔,她猛然拔出來一個粗大而新鮮的白蘿蔔,然後放在菜籃中離去。
我跟方伯素未謀面,但還是跟他種菜種了一整天,也聽年輕行船的經驗。他跟很多大澳老居民一樣,年輕時都行船,直到海裏的魚愈來愈少,船租愈來愈難支持,他就脫離了這個行業。他腦內裝載許多大道理,兒女一個又一個移民,或搬到港島區,因此就由我這個過客前來聽他的故事。
臨行前他叫我幫他收成,順道拿走幾個蘿蔔。我看著他的菜田,覺得自己到了另一個城市,就這腳下的泥濘不屬於香港,耳邊蒼蠅的聲音並不屬於香港。我是徹頭徹尾的一個旅人,從一個城市穿梭到鄉郊。
應友人的要求,先坐了一次觀光船再起行離開。導賞的男孩不時指示我們觀望的方向,並解說有關白海豚生態的事。海豚不時從海中躍起,船中的人跟著喧嘩。我問男孩,究竟海裏有多少條海豚,希望等到牠們一同跳躍的時刻。「要建港珠澳大橋之後,其實都只是那一條。」
因為港珠澳的連繫,香港的城與鄉徹底分割。當城市似乎腳踏實地的邁步向前,往往遺留了浪漫閒散的一群。
回到喧鬧的市區,就如完成了一次的外出、旅程。可是,我根本就沒有跨越邊境。只是在一個城市裏,原來許多許多地方都分崩離析,互不相干。如果這裏抹消了我的欲望,大澳似乎再激起我的欲望。
只是,如果城市是建基於人的欲望,香港,再也不能滿足我們,沒有詩,只有字,沒細心,有巨變,是我的都市。
《沒人迷路,是不敢》
文:劉善茗 (香港浸會大學政治及國際關係學應屆畢業生)
望著你(明明如同行一樣)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
 別望著我(我怕我快要跌傷)
 階磚上步伐或兩雙 但為甚麼偏妄想
 原來在逛著灰色街道 步步艷紅 你怎麼可能帶路
 從來便這麼我看我的 多麼感動 並未令你哭」
——《色盲》
主唱:王 菲
作詞:周耀輝
作曲:梁基爵
編曲:梁基爵
我城,留給我一個隔離的印象,它藉大眾的步伐展現這種對生活疏離的極致。
每當我早上乘著地鐵上班,列車從金鐘離開駛向中環總站時,我總會看到許多乘客一下子站起來,並統一往行車方向移動。首次看到人群流動時的詫異還在,我至今依舊被那一幕畫面憾動。互不認識的他們,為了減短自己與出口(和公司)的距離,用上相同節奏走到列車盡頭。
他們有著共同目標,卻早已忘記背後被剝奪了的東西。站在以摩天高樓金融大廈為背景的地鐵站出口,我望著這群至死不渝朝工作前進的背影,哀悼著沒有一人選擇回頭的可悲。
置身於這個沒有十字街口的都市裏,沒人能迷路,也沒人敢迷路。
和香港大多數公園一樣,在我家附近的一個公園,鋪了磚頭路,種了綠油草地,放了些雕像和鞦韆,建了牢固的欄杆,立了熟悉的指示牌——常識習作裏總會出現的「不可踐踏草地」。小時媽媽總會拖著我,順著指示方向遊公園。
於是我不解我疑惑,卻還是以為草地不能踩在腳下,公園總有個慣常遊玩方向。我一直視香港為這樣一個循規蹈矩的地方,我一直視自己為這樣一隻慌亂的綿羊。即使我發現自己迷失在我地(和我哋)劃一整齊急促冷漠的步履裏,卻還以為自己惟有繼續如此跟隨。
直到我參加了一個創作營,經過你們 的音樂洗禮,直到我們從自由樂土回到壓迫市區,我才明白自己在這生我養我的城中失去了甚麼。我在直路上跟隨大家用一致步速行走,學會只用一種眼光看待世界。我不懂得,原來我們能選擇用甚麼去填充生活,選擇不被甚麼磨蝕靈魂。
在和你們相遇以前,我從未認真看待過市郊,畢竟香港的鄉郊不過是離市區最多兩小時車程的綠地。更確實地說,我未曾思考過空間與創作的關係。但當我們在郊外可以揮霍自由一直表演到晚上,卻不能在商場找到能安置我們三十分鐘的角落時,我深深體會到,這繁華大都會令我窒息,而市郊,則成為我們喘氣的地方。
我們未能在寸金尺土中找到空間,於是,你們一步一腳印地走出大道,造就了這個他人眼中一片荒蕪的另類舞台。我還記得在菜園村廢墟藝術節看到那首寫在破裂牆上的詩,那裏,是真正屬於我們的空間。
終於,我離開了屬於主流的康莊大道,發現灰色街道上鮮明奪目的艷紅腳印。
《嗜好是城市憂傷的辯證法》
文:李宗泰(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四年級生)
如路燈都有溫柔 樓梯都有依靠 微波都有一切 而誰都這樣渴睡
 為甚麼不可飄去 為甚麼只可死去 但路只可以躺下就是大家的故居
 便從此相信溫柔 從此相信依靠 從此相信一開眼 流出快樂眼淚
 夢想真的堡壘 願夢想真的歸去 但我只可以躺下跟你漫長的睡去」
──《睡王子》
主唱:何韻詩
作曲:蔡德才
作詞:周耀輝
編曲:何秉舜/蔡德才
        都市年輕情侶的記憶,稀薄得剩下食物的味道。
就業者如她,工作長期佔據著人生,即使下班了,嘮叨著老闆的無理要求,惦記著那個不可能完成的專案。關心愛侶的言語總押到最後,壓縮成臨別依依的無語。而無業者如我,則每天被父母雙親催促著找工作,標準乃「有錢即可」的最低要求,如強逼症般數算著會不會因與女朋友逛街超了預算,而預算就只有錢包裏面不知何時剩下的五百元鈔票。
只有這個圍繞著「工作」而公轉的城市,才可以以七百萬人載起一個國家級經濟體。剛從阿姆斯特丹回來沒多久的我,打算從人生中借兩個星期假期,思考日後應該怎麼辦,如何處理這種同時來自兩個城市的陌生感。結果總是換來家人說我患上社會病——把自己放進了八、九十後的論述之中,錯以為自己就是時局的受害者,而實際只是讀書讀壞了腦袋,把自己養懶而已。
批判、抽離與算計乃此城從小教育的自衛方法,感情這些最為軟弱的部分總藏得很好,生怕被傷害,在辦公室中尤其可見。對比在阿姆斯特丹跟荷蘭友人說「香港有政客正在研究年輕人睡天橋底的可行性」,他眉頭緊皺,我深切感受到他的同情心與同理心——他們沒有華人家長的教誨「防人之心不可無」。在這種人人自危的城市生活是種無期徒刑的寂寞。
而無期徒刑的寂寞總需要找火山口,到附近的酒吧,嚷著不熟悉的酒保,叫著不熟悉的酒。只有譯名總是充滿異國情懷:威士忌沒有戰鬥格,是蘇格蘭的高山流水;琴酒不柔弱,而是蕭邦即興幻想曲。而我則獨愛喜力,儘管香港能買到的都是味道較淡的,但還足夠我尋找回到阿姆斯特丹的夢路:數百年來古城依舊,磚瓦牆、窄樓梯、半層地窖,想像即可及。
香港則有如台北一樣,平地一聲雷,舊的拆,新的蓋,世事無常,人為地無常。過去十年,在我元朗的家附近,三個容納過萬戶的私人屋苑先後落成,切割原本一望無際的景觀線。伴隨著極速士紳化,曾經熟悉的、那個賣飯盒的玉姐,旁邊開了十幾二十年的五金店先後倒閉。彷彿睜開眼就得重新認識這個世界,重新接受這個世界的無常。
        酒精作為鎮靜劑,乃世界少數可以合法減慢世界速度的寶物。
在阿姆斯特丹,啤酒作贈興,乃自願選擇的精神狀態,所以他們不怕酗酒。在香港,啤酒則是唾手可得,而又隨時可以製造「世界」的工具,幫助他們逃離「工作」與「無常」。而所謂沉迷,只是酒神呼喚本性。香煙、酒精、搖頭丸、網絡遊戲、援助交際、戀愛、流行曲、搖滾樂、甚至乎社會運動……無數嗜好都是這城市憂傷的辯證法,工作以外的意義,真正的活著。
至於我,還沒有目標的人,至少還可當個歲月神偷,將每一秒延長;聽著心跳隨酒精奔騰,最少仍可以說服自己我還活著。暫時不依靠甚麽嗜好、關係與歷史,就依靠自己獨立於世界的聲音,邊聽邊放空,讓紛擾沉沉睡去。
《拆走展覽還是地雷》
文:林廸生 (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應屆畢業生)
「紅塵無限轉 願望做鬧市的詩人
 竟踩到地雷震 竟踩著哀傷一次次發生
 當快樂源頭無限遠 願望在鬧市中謀殺再哭泣
 當這顆心 那顆心碎 末了只得一個聲音唱著全部祕密」
──《從桃花源竟踩到地雷震》
主唱:麥浚龍
作曲:王菀之
作詞:周耀輝
編曲:何秉舜
屯門的商場要辦一場關於香港城鄉的藝術展,卻生怕「敏感」,要自我審查,將許多的藝術品改頭換面,刻意刪減。結果,在想要藝術但害怕藝術的矛盾心態下,藝術展死了,許多藝術家都把自己的作品拿走。
在香港,屯門是一個偏離市區的新市鎮,一個城鄉混雜的區域。近年發展得相當蓬勃,特別是商場的商店,將原本市區的連鎖名店都搬進來了。然而,我們都犧牲了許多很獨特的小商店。在大學讀書的日子都沒有再逛過這個商場,四年後回到同一個地方,真的是恍如隔世。
今天,商場想要藝術發展,找來了最切合屯門的城鄉話題,卻害怕城鄉的話題太敏感了。因為政府要收地發展城鄉,鬧出了許多風波。藝術是反映我們的生活,我們的城鄉已經逐漸被金融和地產吞噬,藝術當然是成為了我們的聲音。
不過要做一名鬧市的詩人,遊走在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和五光十色商業大廈的維港兩岸,吟一首鋼鐵和錢幣的詩,載滿著硬幣和紙幣那刺鼻的腥味。穿著畢挺西裝的白領或者很難在中環的高速行人道路上停下來看一場街邊的音樂會,又或可能在辦公室朗讀一首關於時間的詩是一項挑戰。
香港在「商業」的旗號下,我們放棄了許多可能性,也放棄了自己的天賦。我們的經濟在進步,我們的文化卻停濟不前。
離開繁華鬧市,離開光污染得嚴重的維港兩岸。原來香港是有鄉村的,但卻是快要被吞併的鄉村。那裏的晚上,會聽到夜蟲在鳴叫,蟋蟀在勸織。好運的,還能碰上螢火蟲,成了點點星光。把山嶺、綠樹、小溪流水都寫進詩裏,應該好比在鬧市當一位詩人,踩上遍地的地雷,把自己的夢炸個稀巴爛,太不浪漫。
也許我們都應該暫停一下繁華鬧市的延伸和開拓,想一下我們失去的文化、想一下我們失去的城鄉。也許蘊釀才是令紅酒更醇厚的要點。然而,我們都在謀殺昨天的自己。因為我們都害怕。
        我在想,要做藝術,就註定是犧牲。
因為它不是股票,永遠不能賺錢。害怕得罪這幫人、那幫人,又怕政治敏感,卻得罪了自己的心,甚麼也做不了。我們賺了好多錢,去慰藉自己的心靈,卻甚麼都幫不了。最後,我們都再投向給我們殺掉的市郊和詩人,用他們的藝術來慰藉自己。鬧市真的需要很多詩人,把迷失的人救醒,自己卻會踩著很多次的哀傷。希望不要有一天,城鄉和詩人都死掉,才覺可惜。
或者一天,我們的鬧市容納了詩人,把地雷都移除了,然後我們都不再害怕當一位浪漫的詩人。又或者,我們的城市容許城鄉,更容許城鄉的詩人。希望不是在耀輝另一首詞《灰》中所說:「到底太多瘋人需要自殘/太多詩人需要被殺」。
End
作者簡介
Author Intro
周耀輝/知名填詞人 (香港)
周耀輝,畢業於香港大學英國語文及比較文學系,其後參與多種媒體工作。1989年發表第一首詞作,書寫歌詞及其他文字創作至今。 1992年移居荷蘭, 2011年獲阿姆斯特丹大學傳媒學院博士學位,回港任職浸會大學人文學及創作系助理教授。

周耀輝先生的照片攝影者為Franky 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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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更新時間:2015年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