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政治動能正牽動兩岸走向 - 張景為/中國時報執行副總編輯 (台灣) - 主題論壇

微妙的政治動能正牽動兩岸走向

張景為/中國時報執行副總編輯 (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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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經貿架構協議﹝ＥＣＦＡ﹞從積極推動到簽署通過，這一年來，雙方經貿頻繁互動，確實展現了前所未有的交流新局；最近，另一股更微妙的政治動能，又在形勢推演之下，自然匯聚而成，不僅衝擊兩岸關係走向，尤其是對正在「和平崛起」的中國大陸當局，更形成了如分水嶺般的挑戰與契機。

今年下半年，為紀念抗戰勝利六十五週年，兩岸學界曾引發透過重新合寫抗戰史，理性正視、還原國共當年角色的議論，但話題雖已掀起，卻未能持續進行。時序進入九月，中日發生釣魚台衝撞事件，中國政府態度堅決，強力施壓要求日方返還人船，大陸各地爆發反日風潮，終於迫使日本暫時退讓。期間，兩岸民間與社會亦曾出現合力保釣之聲，終因此議牽涉敏感的主權主張問題，難以落實。緊接著，更大更強的政治動能湧現了！

大陸政治體制改革勢在必行

在大陸方面，是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八月下旬在巡視深圳時，提出繼經濟體制改革之後，必須再進行政治體制改革，以確保改革的成果與深化；此說一出，立即引發各方重視，並探討其所謂政治改革的定義與效應。更大的震撼是，溫在十月三日播出、接受美國ＣＮＮ的專訪中，進一步指出中國憲法賦予民眾享有言論自由，他和中國人民都相信，中國將繼續進步，人民對民主自由的訴求是不可抗拒的。對於推動政治改革，溫更說出了「風雨不倒，至死方休」的強烈宣示。

近兩個月來，溫家寶起碼有六次在公開場合大談政治改革，內容層次從政府體制改革，不斷升高為公民的言論自由與政治權利。而最大的高潮，則是劉曉波此時剛好獲得諾貝爾和平獎；以劉的溫和改革形象，對照溫的連番談話，若無雙重標準，理應為華人同賀，但畢竟此獎來自西方，劉又正在關押之中，大陸領導主觀的改革時程，未必與外在的世界觀感同步，遂使此一獎項顯得尷尬且難解。

以民主法治拉近兩岸距離

在台灣方面，馬英九總統在ＥＣＦＡ簽署通過後，三次在接受國外媒體專訪時，強調兩岸的和平不僅要有持續的交流，更須有堅強的心防與國防，並呼籲美國儘速對我落實必要的軍售；在年底五都大選的敏感階段，很顯然是在深化兩岸經貿成果之外，更要透過兩岸政治的降溫以贏得選戰，一種趨吉避凶的策略。在雙十國慶前後時，馬總統又分別對大陸當局發出了儘速撤除飛彈，以及敦促釋放劉曉波、善待異議人士，期盼政改實踐使兩岸民主法治拉近距離等呼籲。

從正反合的邏輯辯證來看，這幾個月來兩岸從政府到學界、民間，各自基於內部需求而有計畫性的主張言行，而在兩岸互動關係上，相對也存在期待的落差；但面對外在的大變化、大趨勢，雖有表象衝突，更有本質上的隱然相合。

對大陸而言，當經改發展到相當階段後，政改已勢所難擋，以大陸的體制，溫家寶的言論絕非一時或魅惑西方的巧言；但形勢也很清楚，基於經改的成功經驗，大陸要走的是具有「中國特色」的體制內、漸進式政改，只不過，要走多久、多大、多遠，尚待觀察，且必然會與大陸的社會結構變遷，以及更強大的國際影響，形成挑戰與拉鋸。

目前中共頭痛的是如何處理劉曉波得獎的問題，這在大陸內部又形成兩種看法。一是認為「外力干預中國內政」將刺激保守派的反撲，進而導致改革勢頭的倒退；另一則是認為短期內看似緊張，但對中國民權運動與知識學界都是極大的鼓舞，如果善用機勢，抓大勢避小節，將可加速中共的分化與改革。值得注意的是，比起過去痛批達賴獲獎，這次中共採取的主要是強制噤聲，但事實上消息已不斷在大陸傳布，形成效應；對正融入世界體系與展現大國自信的中國來說，如何適切處理劉獲獎的進退謀略，既是關卡也考驗智慧。

對台灣來說，馬英九面臨的兩難困境是，一方面中共認為對台釋出的經貿讓利，並未明顯換得台灣在政治進程上的妥協，因而產生的焦慮感不僅對馬產生不耐與疑慮，也可能使其誤判台灣的社會結構與主流民意。另一方面，除了民進黨一貫的杯葛抵制，兩岸乃至全球華人的自由派，也有不少人認為馬對中共過於忍讓退卻，失去了台灣作為華人民主基地應有的作為。

兩岸需要更大的包容與理解

但正如大陸胡溫領導人最近所提出的「包容性增長」概念，台灣前國安會秘書長蘇起，也曾提出「同情的理解」觀念。這兩者雖然在論述上有不同標的，但本質上卻有相通，同樣意謂著差異的雙方不能只據守既定立場與認知，而必須耐心且善意地持續溝通，透過體認、包容進而接受、融合對方的差異，最終完成局面的擴大與成長。對於撤飛彈乃至政治改革，近來大陸方面最常有的反應就是「最終都會實現」，而實現的條件與過程，既有形勢的自然推演，也有人為的努力促成。

兩岸的發展軌跡相似，經濟貿易依存，未來更是休戚與共；大陸的硬建設極強，台灣的軟實力極優，尤其在民主經驗上更能提供大陸政改的參考與信心，如果雙方持續增強包容與理解的信念，今年兩岸互動的這個秋天，不必有肅殺蕭瑟，而應是寄望成熟秋收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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