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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01&02
月號論壇主題
看見台灣,大陸、港、澳學生的眼睛
東北季風到來之前
殷俊/中山大學中國與亞太區域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大陸)
 2013年冬天來臨的時候,我領到了在台灣的第一筆獎學金。這筆錢當然不是中華民國政府出的,而是我的導師的母親的遺贈。這筆錢沒有限定受獎人的籍貫,不是因為她是所謂外省人,而是因為她是一位基督徒。
不過更讓我感觸的,是同場頒發的另一項獎學金。這是由和我一起來到中山大學、現在已經畢業離台的一位碩士捐贈的。他在去年獲得了我今年獲得的這筆獎學金,也是他在台灣拿到的第一筆錢,感動之餘決定畢業時捐出一筆錢,鼓勵關於兩岸交流的研究,名為“海峽尊重與交流獎學金”——其金額當然遠遠超出了他所獲得的。我的導師在致辭時,引用了聖經裡的話
:“一粒麥子不落在地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只不過,麥子若要發芽,也仍需要合適的土壤,和溫和的氣候。
兩年前,當我說要去台灣高雄讀書時,不止一位親友露出擔憂的神色:“台灣?很亂吧?南部?很危險吧?”
 如果從中央電視台來了解台灣,獲得這樣的印象也不足為奇。而已經在香港生活、對台灣略有研究的我,自然不會介意這些疑慮。不過來到台灣之後,我所感受到的人情味,還是比我想像的更熱情。這裡的天氣固然比維度更低的香港要溫暖,人情味也更溫暖,政壇的鬥爭並未影響人情。諸如熱心的陌生人、殷勤的警察、貼心的同學,我們已經在報章看到很多,可能不需要我再重複了。
但是,在這些軟溫暖之外,也同樣存在著制度的冷硬。在我看來,針對陸生的限制,有些可以理解,有些卻完全不合理,不僅是一種歧視,而且也損害了招收陸生的本旨:
陸生不可以打工和兼職,尚可理解,但連許多科研項目也不能參加。不要說科研既是學習的工科,就是作為人文社科專業的博士生,沒有研究課題、沒有教學經驗,畢業和失業有何區別?既不給獎學金,又不給科研和教學機會,這是培養博士生還是中學生?正因為此,我不得不回香港一年累計科研經驗——而在這一年,還要照交全額的學雜費。
陸生雖然將一次性入台證換成了多次加簽證,但每次入境還是要學校開具證明申請加簽,其繁瑣和費用甚至超過一次性入台證。這本是外籍生所無而只有港澳、大陸生專享的“禮遇”,最近港澳生經過多年抗議獲得了多次出入境的平等待遇,只剩下陸生還要承受這種奇怪的制度。這也就造成了這樣的怪狀:當我暑假回台參加研討會時,還需要專程返回高雄去開具證明,比來自大陸的學者還要麻煩,更別說香港的同仁了。
這些冷冰冰的制度,不知冷卻了多少對台灣充滿熱切期待的心。台灣的政治人物,不分藍綠都應該明白,願意來台灣讀書的,大多是對台灣文化有興趣、對台灣人民有善意、對兩岸和平有期許的,豈可化友為敵?同樣,縱有政治分歧,也應明白政治和專業的分界,教育總歸是教育,就算有政治和經濟的計算,也應在先滿足了教育的基本要求之後。
就在我來到台灣之後,香港的社會氣氛越發緊張,從來港產子的孕婦、來家庭團聚的新移民,到自由行遊客乃至內地學生,都被一些人稱為“蝗蟲”;從床位緊張、奶粉短缺,到樓價高企、交通混亂,都被歸咎於內地人。諸如此類的議題,不僅在內地與香港民眾之間,甚至在香港內部,也引起了激烈的爭議。就在這個月,關於來港未滿七年可申請綜援的判決,又引發了新的罵戰:不是在香港和中央之間,也不是在市民和政府之間,甚至也不是在建制派和民主派之間,而是在民主派自己中間。一切撕裂族群的政治,最後總會如崆峒派的七傷拳一樣,傷到自己。
還好,台灣尚未如此:這裡的奶粉還不需要限購,自由行遊客還受到熱情的歡迎,陸生也還被當作客人——雖然是受限制的客人。這可能有民風不同的原因,可能有政治定位的差別,也更可能是因為兩岸的交流還沒那麼頻繁。我不知道現在發生在香港的,將來會不會在台灣重演——至少團隊遊的亂象已經有所苗頭,我只希望,在我們還有時間的時候,多培養一樣友善的種子。如果我們現在就能分清政治、人權和專業,就不致在無可收拾時陷入民粹的泥沼;如果我們現在就發現彼此都是同樣的人,就不致在無力改變政策時只能製造妖魔。
我希望春風能早日吹散大陸的嚴寒。如果暫時不能,在東北季風到來之前,我們需要更溫和的內心。


作者簡介
Author Intro
殷俊/中山大學中國與亞太區域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大陸)
殷俊,筆名方駿,江蘇漣水人,曾先後就讀於北京大學、香港大學,並曾在北京、香港多家媒體擔任記者、編輯五年,2011年作為首批陸生之一來台,就讀於國立中山大學中國與亞太區域研究所,現為社會科學博士候選人,主要研究領域新媒體與政治、東亞地區民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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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更新時間:2015年1月26日